▲[北宋]赵佶《溪山秋色图》,纸本设色,97×53cm。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黄色为古代五正色之一,在宋代也是最尊贵的颜色之一。古代天文学以为星相云气的黄色为不祥的征兆,祭奠地祇的主要礼器为黄色,眼眉间的喜色也被称作黄色。宋代皇家喜欢用黄色器物或黄庭、黄钟等黄色的意味,皇帝继位常与黄袍有关,非正式场所下常穿淡黄袍。但黄色服装在宋代并非皇帝的大礼服,更谈不上专用。皇家没有垄断黄色,中央官府和民间都有黄色建筑,也能够运用黄色器物,官吏和军队中都有黄色制服,庶民同样能够穿黄,唯特殊身份者不经朝廷允许穿黄是非法的。经过加工作防蠹处置的染黄纸,多被朝廷、官府用来发布公文而具有权威性,可贵藏书多用黄纸。黄色染料大部分为野生,原料普遍,成本低廉,以至能够直接染黄,是黄色服饰、黄色器物普遍的物质基础。 撰文=程民生(河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 来源=《中州学刊》2021年第8期。 本篇约17000字,阅读约需求40分钟。 颜色是视觉传达中的第一信息,暖和明亮的黄色,为古代青、赤、白、黑、黄五正色之一,五行中属土,为中央土地之色。传统观念以为中央之地的君主为黄帝,“黄帝中和之色,自然之姓,万世不易。黄帝始作制度,得其中和,万世常存,故称黄帝也”①,遂为华夏始祖,是黄色崇拜的政治典型,也使黄色成为最早有政治意义的颜色,以黄色代表中央统治四方,强化了先民的颜色认识。人文始祖轩辕黄帝被以颜色命名,以黄色为尊,是独一以颜色命名的帝王,意味着黄色就是文化开创的元素之一,是文化的意味之一。黄色具有历史的高尚性,具有其他任何颜色也无法比较的优势。 宋代固然是火德尚赤,但黄色以其特殊文化背景和意味性的色相,成为宋代最尊贵的颜色之一,政治颜色依然浓厚。因“黄袍加身”的典故广为人知,通常以为宋代皇帝垄断了黄色,实属想当然的结论,实践状况比较复杂。因未见史学界相关论述,因而,有必要对宋代黄色的种种状况及表示、作用,做一讨论,以了解其奇妙,辨明其功用,以利于深化细致地反映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 一、不祥的黄色天象 古代天文学实质上是政治学,名义上则是颜色学,星象云气的颜色变更对应着人世百态,征兆或凶或吉。在云气变幻的种种颜色中,以黄色为不祥。如:天柱五星,“云气赤黄,君喜”;女御四星,“云气化黄,为后宫有子喜”;阴德二星,“云气入,黄,为喜”;天床六星,“云气入,色黄,天子得美女,后宫喜有子”;太阳守一星,“云气入,黄,为喜”;天逐一星,“云气犯,黄,君臣和”。②都预示着皇家有喜事来临,以至预兆战争的和解,如景德元年(1004)宋真宗北上亲征,司天监讲演说:“日抱珥,黄气充塞,宜不战而却,有和解之象。”③遂有澶渊之盟。宋仁宗皇祐五年(1053)十月,检验浑仪所学生张承方等讲演观测状况及预示的事务时说:“百官于景灵宫习仪日,瞻见有淡黄云,占曰圣君有喜事。太庙习仪日,瞻见天道祥异,有赤黄晕不匝。巳时一刻后,左右有赤黄珥。占曰人主有喜事。又今月二十六日,瞻见祥异遍天,惨白云间有日黄耀气光明。占曰:圣君明德,则太阳显耀。”④依据传统的星象占卜,禀报奉承皇帝的结论。 在宋代大型祭奠等仪式上,无不有黄色天象等随同,大中祥符元年(1008)正月乙丑,“黄帛曳左承天门南鸱尾上,守门卒涂荣吿,有司以闻。上召群臣拜迎于朝元殿启封,号称天书。”写在黄帛上的天书降落,是宋真宗封禅活动的开端。六月壬寅,“迎泰山天书于含芳园,云五色见,俄黄气如凤驻殿上”。十月庚戌,宋真宗登上泰山,“法驾临山门,黄云覆辇,道经险峻,降辇步进”,“辛亥,享昊天上帝于圜台,陈天书于左,以太祖、太宗配。帝衮冕奠献,庆云绕坛,月有黄光”,“命群臣享五方帝诸神于山下封祀坛,上下传呼万岁,振动山谷。降谷口,日有冠戴,黄气纷郁。壬子,禅社首,如封祀仪。紫气下覆,黄光如星绕天书匣”。⑤一直渲染着黄色。封禅大礼中的器物也多黄色,如大中祥符六年诏:“西川纳绫、罗、锦、鹿胎、透背,其裹绢并令内藏入帐收数,送染院染黄,充封禅之用。”⑥皇祐二年(1050),司天监讲演:宋仁宗行大礼时,“日未出前,东方有黄云,经刻乃散。辰时一刻,日有赤黄辉气,二刻上黄芒光盛,至三刻乃散。按占书曰:曰上有黄芒,人君福昌”⑦。黄色是天象中最不祥的颜色,而且是主要针对皇帝而言。 这些所谓的黄色,理论上是天神所施,所以天神的呈现自是离不开黄云。传说没有子嗣的马默知登州时,上书遏止了沙门岛囚犯超越定额即淹死海中的旧制,挽救了许多生命,不久在昏梦中“见一人乘空来,如世间所画符使也,左右挟一男一女,至马前大呼曰:‘我自东岳来,圣帝有命,奉天符,马默本无嗣,以移沙门岛罪人事,上帝特命赐男女各一人。遂置二童,乘黄云而去。马惊起,与左右卒见黄云东去。后生男女二人”⑧。黄云是天神的载体。 在五行理論中,黄是中央土地之色,即大地的代表,所谓“天地玄黄”即天玄地黄,祭奠地祇的礼器即为黄色。如以黄琮礼地,“绍圣亲祠北郊,仪注皇地祇以黄琮”。政和年间,礼地的两圭均用黄色,“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而云皆有牲币,各放其器之色,牲币自当放玉之色,则圭之色,独何以异于琮邪”,因而“两圭用黄玉”。⑨合祭天地于明堂时,纺织品面罩等也全是黄色,依照皇祐诏令:“奉太祖、太宗以配。合用神位四位,元系御笔明金青字出,雕木缕金,五彩装莲花戏龙座,黄纱明金罩子,黄罗夹软罩子,黄罗衬褥,朱红漆腰摒套匣,黄罗夹帕。”⑩ 由于黄色表示喜庆,人们便将眼眉间的喜色称作黄色。如梅尧臣言:“不言偃仰中园乐,还爱眉间喜色黄。”[11]许纶诗云:“檐花细雨金銮直,预卜为霖喜色黄。”[12]方回也有诗云:“临风诗思谁能画,想见津津喜色黄。”[13]黄色给人轻快、辉煌、希望的颜色印象,就是喜色。传说皇宫中培育的一种黄色菊花御爱,又名喜容,“开以九月末。一名笑靥,一名喜容。淡黄,千叶”[14]。黄色与喜笑颜开密切相关。 二、真假的黄色器物 宋代的皇室尊崇黄色,喜欢用黄色意味和黄色器物。 意味性的黄,以黄庭、黄钟为典型。吕大防对宋哲宗言:“前代人君虽在宫禁中,亦出舆入辇。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后殿,止欲涉历黄庭,稍冒寒暑。”[15]所谓黄庭并非黄色的庭院,而是指中央,“黄者﹐中央之色也;庭者﹐四方之中也。外指事,即天中﹑人中﹑地中;内指事,即脑中﹑心中﹑脾中﹐故曰黄庭”[16]。皇宫即中央之地。黄钟是古代打击乐器和十二律中的第一概,并非黄色的钟,黄钟大吕一词形容音乐或言辞庄严、正大、高明、调和。黄钟声调最庞大响亮,在宫、商、角、徵、羽五音之中,宫属于中央黄钟。“今十二钟磬,一以黄钟为率,与古为异。”[17]“黄钟者,乐所自出,而景钟又黄钟之本,故为乐之祖,惟天子郊祀上帝则用之,自斋宫诣坛则击之,以召至阳之气。”[18]这两例的黄,都是位居中央尊位的意义。 皇宫以及官府的建筑,多有黄字开头的别称。如:“天子曰黄闼,三公曰黄阁,给事舍人曰黄扉,太守曰黄堂。凡天子禁门曰黄闼,以中人主之,故号曰黄门令,秦、汉有给事黄门之职是也。天子之与三公,礼秩相亚,故黄其阁以示谦。”[19]在《易经》卦辞中,陈抟解释道:“黄字亦能够为黄甲、黄门、黄榜、黄堂、黄屋。”[20]都与官府有关。 皇宫的屋顶运用黄色琉璃瓦,宋徽宗所画的《瑞鹤图》是纪实图像,宫殿顶即是黄瓦。黄屋指帝王专用的黄缯车盖,宋代皇帝“亲郊则乘之”的玉辂,“其制:箱上置平盘、黄屋”[21],也代指帝王所居宫室,以至是皇帝的代称,晁说之诗云:“黄屋在扬州,江山被恩幸。”[22]即指逃亡到扬州的宋高宗。 皇宫中的“御椅子”有黄色的[23],陈设的丝织品也以黄色为主,秘阁中供奉御书石刻的室内,“门设朱漆栏黄绢额”,右文殿内“太上御书金字‘右文之殿,牌前设朱漆隔黄罗帘,中设御座、御案、脚踏、黄罗帕褥”[24]。宫内的卧具也以黄色为主,如宋仁宗床上铺盖的是“黄绸衾,两府入对内殿,宫人嫌卧衾旧敝,遽取新易之,亦黄也。上曰:‘今则亦自难得,朕所服用,皆黄素罗衾褥,祖宗以来如此。折彦质曰:‘此正陛下之家法也”[25]。宋仁宗还表白:“朕内寝多以黄布为茵褥。”[26]布褥绸被,都是黄色。后妃相同,宋仁宗的温成皇后“宫中故物”,即有“黄绢缘席,黄隔织褥”。[27]质地比宋仁宗高级,颜色一样。黄色被褥上升到祖宗家法的高度,宋代历朝皆当如此。 宋代皇帝的仪仗,大驾卤簿外,还有一种黄麾仗。元丰二年(1079)详定正旦御殿仪注所言:“案唐《开元礼》,冬至朝会及皇太子受册、加元服、册命诸王大臣、朝燕蕃国,皆用黄麾仗。”因而规则:“正旦御殿,合用黄麾仗。”[28]增加了黄麾仗的运用场所,其特征显然是其中黄色的旗帜和车舆装饰品。 皇帝出行的仪仗物伞盖是黄伞,其他人不得运用黄伞,即便是神像也不允许运用。政和八年(1118)诏令:“民庶享神,不得造红黄伞、扇及彩绘,以为祀神之物。宣和初,又诏诸路奉天神,许用红黄伞、扇,余祠庙并禁。”[29]除了天神以外,其他任何神祇也不得享用黄伞,等级森严。 黄色的旗帜,也是皇帝专属。宋真宗亲征到澶渊北城,“张黄龙旂,诸军皆呼万岁,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敌相视益怖骇”[30]。宋军远远地看到黄龙旗,就知道皇帝驾到。宋神宗熙河之役时,宦官李宪奉命救援河州,“先是,朝廷出黄旗书敕谕将士。于是宪晨起帐中,张以示众曰:‘此旗,天子所赐也,视此以战,帝实临之”[31]。以代表皇帝的黄旗为鼓舞。靖康时,“闻金人欲捕内官,又诏内官不许上城,传宣者以黄旗帜”[32]。暂时派遣的传达皇帝命令者,手持黄旗为号。南宋时,有“巨舶载海物,揭黄旗于上,每曰进御,而私售自如”[33],冒充皇家的黄旗以狐假虎威并逃税。还有冒用黄旗逃避检查的,“率用大舟,载盐杂贩禁物,植以黄旗,所过关津,皆莫敢问,常常得志”[34]。黄旗的崇高性无可置疑,乃至成为皇帝的意味,“阴虹当天变白天,中原化作羊犬区。黄旗悠悠渡江汉,百僚竄伏天一隅”[35],即指建炎南渡。 盛放、掩盖与皇帝相关物品的容器和纺织品,多是黄色。如“艺祖受命之三年,密镌一碑,立于太庙寝殿之夹室,谓之誓碑。用销金黄幔蔽之,门钥封锁甚严”[36]。誓碑由黄幔遮盖。皇帝举行刈麦仪时,收获的麦粒“以黄绢袋封贮,置于腰舁,覆以黄帕”[37]。紧急状况下的手书诏令则用黄绢,如靖康元年(1126)闰十一月,宋钦宗“遂命取黄绢,御书赐(聂)昌”[38]。数天后又发出“宸翰黄绢三寸,云:‘檄书到日,康王充兵马大元帅”,“王捧诏呜咽,望阙拜恩,军民感动”。[39]皇帝的诏令也被称之为黄榜,如建炎三年(1129)“黄榜幸浙西迎敌诏,士民读之,有流涕者”[40]。 但是,以上状况并不意味着皇帝垄断了黄色的运用权。例如,皇宫以外,中央上也有黄色建筑,苏轼在徐州即建有黄楼,“黄楼者,城东门楼也。宋熙宁十年河决,苏轼为守,每先事堤防,卒全徐城。明年元丰正月,朝廷下诏奖谕。乃即城东门起大楼,楼成,堊以黄土,取克水之义”[41]。很快成为名楼。贫穷的农家也用黄瓦,南宋士人张侃有诗记载其老家道:“短茅黄瓦排门户,祖父历来在此住。不思城市好风光,只需秋成有分数。”[42]是黄瓦与茅草混建的农舍。至于建筑粉刷所运用的颜色,除《营造法式》中明白规则的用赤白色之外,也能够粉刷土黄色,“若刷土黄者,制度并同。唯以土黄代土朱用之”[43]。 中央官府和民间庶民,都不忌用黄色。景祐元年(1034)有诏民间,“凡器用毋得表里朱漆、金漆”[44],明文规则不准运用黄漆。实践上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无论民间还是官方,家具依然多用黄漆。如王珪送给欧阳修“金漆书案”,“不独可置笔研,兼能够列盘肴也”。[45]黄庭坚曾写信给朋友索要黄漆棋盘,“有好棋盘乞一面,若只是摺叠者亦佳,但要金漆面明快耳”[46]。东南地域黄色器物的运用尤为普遍,如“杭人素轻夸,好美洁,家有百千,必以太半饰门窗、具什器”。灾荒年间“鬻之亦不能售,多斧之为薪,列卖于市,常常是金漆薪”,即黄漆家具。[47]泉、福二州,“妇人轿子,则用金漆,雇妇人以荷”[48]。严州城的茶肆,“其门户金漆雅洁”,士大夫还运用“金漆”柬版寄书信。[49]宋徽宗时官办的居养院中,多有黄漆器用,“冬为火室给炭,夏为凉棚,什器饰以金漆”[50]。民间以至墓葬中也享用黄漆,如河南新安縣梁庄北宋壁画墓中,东壁画面为右侧置黄色方桌一张,西壁画面为女主人座前置一黄色方桌。[51]这些史实阐明黄色器用的全面放开。 与红旗一样,中央官和军队也能够运用黄旗。范成大诗云:“竹篱茅舍作晚市,青盖黄旗称使君。”[52]黄旗与青盖,是州郡长官仪仗的标记。南宋时东南地域官府派人“沿海招安作过之人,仍赍本府黄旗一面,上书‘江淮都督相公,招安在海作过人船”[53]。则黄旗又代表着官府的权威。军中五色旗帜,为统帅指挥所用,如行军时“前平原大泽,无他患害,举黄旗”,“厌水以黄旗”。[54]黄旗是保险的标识。宋高宗一次“驾过中竺,有卒执黄旗道左,即岳侯破贼虢州寄治卢氏县捷奏也。至上竺,黄旗进入,岳遣将王贵、郝政、董先引兵破之,获粮十五万斛”[55]。此兵执黄旗,是岳飞部队向皇帝讲演军情的通用标记,皇帝及其他人一看就明白。 三、诡异的黄色服装 宋代黄色的运用在服色上表示得最有代表性,而且也最为复杂。 班固说:“黄者,中之色,君之服也。”[56]实践上并非如此,帝王服黄从隋文帝才开端[57],而且无论帝王、官员还是平民庶民,长期以来都能够穿黄色服饰,“隋代帝王贵臣,多服黄文绫袍,乌纱帽,九环带,乌皮六合靴。百官常服,同于匹庶,皆著黄袍,出入殿省,天子朝服亦如之,惟带加十三环以为差别,盖取于便事”。唐代因循隋朝制度,唐高祖武德初,“因隋旧制,天子宴服,亦名常服,唯以黄袍及衫,后渐用赤黄,遂禁士庶不得以赤黄为衣服杂饰”。皇帝逐步与臣民拉开颜色差别,服用赤黄,并遏止民众服饰有赤黄之色,而“流外及庶人服、絁、布,其色通用黄”。唐太宗制定了品官服色,“虽有令,仍许通著黄”。不时到了唐高宗时,“始一切不许着黄”。[58]企图将黄色服饰垄断为皇家专用,实践上落实得极端有限。 赵匡胤陈桥兵变之际,“或以黄袍加太祖身,且罗拜庭下称万岁”[59]。黄袍加身,创建北宋王朝。“杯酒释兵权”时,赵匡胤对高级将领们裸露心事:“汝曹虽无异心,其如麾下之人欲富贵者,一旦以黄袍加汝之身,汝虽欲不为,其可得乎?”[60]黄袍就是皇袍,披上黄袍就是皇帝,也即宋朝因循了隋唐制度,“宋因之,有赭黄、淡黄袍衫,玉装红束带,皂文鞸,大宴则服之。又有赭黄、淡黄袍,红衫袍,常朝则服之”[61]。黄袍与红袍共同成为日常上朝的服饰。但“黄袍加身”的传奇性扩展了黄袍的危害性,“黄袍”或“黄衣”被视为皇帝权位的意味,赭黄以至成为皇帝的代称,“赭黄高拱玉霄间,金殿祥麟九色班”[62]。遂使黄袍在一定水平上成为皇帝的专用服装和意味。 尔后,宋代皇帝继位常与黄袍有关。宋神宗弥留之际,皇太后高氏即密令梁惟简:“令汝妇制一黄袍,十岁儿可衣者,密怀以来。”“盖为上匆促践阼之备。”[63]宋哲宗继位时衣着黄袍,有的史料记载是黄背子,“神宗疾大渐,太母谕梁惟简曰:‘令你新妇作一领黄背子,十来岁孩儿着得者。不得令人知。次日,惟简袖进。哲宗继位柩前,衣此背子也”[64]。所谓背子,是直领对襟、两侧从腋下起不缝合的简单外衣,多罩在其他衣服外,也即皇帝继位时的衣着,不在于服装样式,关键是颜色。绍熙四年(1193)宋光宗退位内禅,皇太后掌管太子继位,“屡以黄袍加圣躬,上屡却之”,“上被黄袍,却去不坐,公率同列再拜称贺”。[65]宋宁宗继位时也穿黄袍。 在日常场所,皇帝穿淡黄袍、衫,又称浅黄袍、衫。宋仁宗在为庄献明肃皇太后服丧时,“服素纱幞头、淡黄衫”[66]。为保庆皇太后服丧,同样“御素纱巾幞、浅黄袍、黑革带。竢虞主祔奉慈庙,始复常服”[67]。靖康二年(1127)四月康王赵构在济州时,军民请求他在当地继位,宗室赵仲琮等数人以为,康王“不当即位,当着淡黄衣,称制,不改元,下书诰四方”。耿南仲等大臣持不同意见:“何淡衣称制,以取天下之疑,生天下之谋乎?”为避免不明不白、节外生枝,决议一步到位,继位于南都。[68]在此,淡黄衣虽非正式黄袍,但已能够称制,同等于称帝前的过渡。宋高宗在紫宸殿接见金国贺正旦使时,“服淡黄袍,不设仗”[69],也非正式礼仪。虽说皇袍有赭黄、淡黄之分,如上所言,实践上史籍记载的多是淡黄袍,缘由如高承所言:“今俗又以天子常服浅黄为赭黄也。”[70]文学作品中之所以通常作“赭黄”,是诗文美化的需求。 那么,能否像有论者以为的那样,“自此黄色成为皇帝的专用服色”[71]呢?不是。 宋代皇帝的正式服装共有七套:“天子之服,一曰大裘冕,二曰衮冕,三曰通天冠、绛纱袍,四曰履袍,五曰衫袍,六曰窄袍,天子祀享、朝会、亲耕及视事、燕居之服也,七曰御阅服,天子之戎服也。中兴之后则有之。”[72]黄色袍衫是宋代皇帝的常服,即“六曰窄袍”,仅是七分之一。故宫博物院藏传世的宋代皇帝画像中,唯宋太祖、宋太宗衣着淡黄袍,其他全是红袍。可见宋代皇帝并非只穿黄色服装,连正式的大礼服也不是,更谈不上专用。 那么,皇帝以外的其他臣民,能否遏止黄服呢?问题的复杂性就在于此。 首先要声明的是,特殊身份者不经朝廷允许穿黄是非法的。建炎三年(1129),蕲州兵马钤辖韩世清,在军情危机之际有意另立宗室为帝,“世清闻金人渡江,是日,将吏会于州治。世清有酒意,即取黄衣被兵马钤辖赵令睃于东厅,俾令睃即皇帝位。令睃号呼不听,褫其黄衣”[73]。在此十分之际,黄衣的意味性极强,醉酒军官的胡来,赵令睃自是不敢当。叛乱者想当皇帝,也穿黄衣,如宋仁宗时的兵变首领王伦,“贼杀主将,自置官称,著黄衣,改年号”[74]。而赵州兵马监押曹汭,因“被酒衣黄衣,令人呼万岁,杖死”[75],在这里,黄袍是皇帝的标配,凡介入者严惩不贷。社会上的敬神活动,为了显现神祇威严高尚,多按皇帝规格用黄色服饰装扮神像。如南宋四川“所事之神,则被之以黄衣、赭袍,奉之以龙床、黄伞”,中央官呼吁朝廷遏止,[76]一是担忧聚众生事,二是维护黄色的权威。另有江西余干人组织社火队伍迎五圣神,仿照皇帝迎神的依仗,“又装一人,俨然赭袍坐于辇上。后州郡因诉词,取社首数十人囚死之”[77]。所谓赭袍,即赭黄袍,此案因政治嫌疑致数十人死亡。故而在人们的认识中,會有“黄衣非土庶所服”的疑虑,[78]这与唐代前期大不一样。最明亮平和的黄色,却有着其他颜色所没有的极大诱惑和风险。 宋代臣民能否都不能穿黄色服饰呢?更不是。 在统治集团的队伍中,有不少人以黄衣为制服,以至用“黄衣”为代称。如“黄衣选人”,即荫补的太庙、郊社斋郎,为无品官。[79]乾德二年(964),诏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等科,“继今不限内外职官、前资见任、黄衣布衣,并许诣阙投牒自荐,朕当亲试焉”[80]。这些人能否因穿黄衣得名呢?安定兴国六年(981),宋太宗令“内侍省细仗内先衣黄者并衣碧,吏部黄衣选人改为白衣选人”[81]。可见此前这两部分人都穿黄衣,此时遏止,改为它色。汉唐以来宦官多穿黄衣,宋宁宗“宫中动却呵卫,黄衣至不之避”[82],则是宫中仍有黄衣宦官。新及第进士甲科者,皇帝以至亲赐淡黄衣,“先是进士赐袍笏,例于廷下脱白服绿”。元祐年间,新科榜眼陈轩唱名上殿时服装破烂不堪,“衣如悬鹑,上解黄衣赐之。至今赐袍笏有淡黄衣,自轩始”。[83]皇帝把正衣着的淡黄衣脱下赐给他,尔后竟成惯例,恩赐一切及第者淡黄衣,双方都无疑虑。 军队中有部分士兵衣着黄色军服。如招募的新兵服装,就是黄布衫。南宋后期建康府作院即曾制造“招军黄布衫五千四百一领”[84]。靖康年间,金兵围城,东京城内外短少军兵,“京城四壁共十万人,黄人黄旗满市。时应募者多庸丐,殊无斗志”[85]。可知所谓十万人多是暂时招募的市井之人,身穿黄衣。更多穿黄衣的是位置低下的吏卒,普通指出外勤或特地跑腿传送指令的吏卒。如范纯仁云:“黄衣健卒肩乘壸,口传好语无缄书。”[86]是传达口信的“传令兵”。度正曾向转运使埋怨:“独闻以庶民所出夫钱之缓,专差十数辈黄衣下诸郡督之。”“似诚不用黄衣四出,然后使之趋令也。”[87]黄衣是敦促庶民缴税的吏卒。《夷坚志》中数十处提到黄衣吏卒,如“黄衣急足”“黄衣走卒”[88]等。一些服杂役的士兵也穿黄衣。《东京梦华录》载诸军为皇帝表演百戏,其中“有黄衣老兵,谓之黄院子,数辈执小绣龙旗前导,宫监马骑百余,谓之妙法院女童”[89]。 还有更庞大的专业人群——僧道,多穿黄色服饰。如僧人,“今天下皆谓黄袍为观音衲也”[90]。衲衣即僧衣,观音衲是黄袍的别称。道士也普遍穿黄帔、黄裙、黄褐,戴黄冠,社会上竟以黄冠指代道士。 民间庶民也普遍穿黄色衣服。南宋陈昉指出:“国朝之令,非妇女小儿不许衣纯红黄。唐制庶人服黄,系铜铁带。非庶人不服黄,与本朝之制不同。岳阳有吕洞宾像,乌帽、革带、麻履而服黄袍。或云御赐服,非也,其庶人之服乎。”[91]所言信息有三:其一,唐朝庶民普遍穿黄衣;其二,宋代妇女儿童能够穿纯红、纯黄色的服装,成年男子不可;其三,宋代限制的只是与皇袍相似的“纯黄”,其他黄衣并不限制。黄色是颜色中最敏感的一种,稍加其他颜色,其色相和色性即发作较大变更,所以有众多黄色供不同阶级的人衣着。至于自然黄绢,更是恣意衣着,“关中养蚕,率是黄丝,故居民夏服多以黄缣为之”[92]。黄缣的自然性,决议了其服用的普遍性和合法性。如此,则不分男女老少都可穿黄衣。 总之,宋代民间的黄衣无辜,唯在特殊时间、特殊地点有僭位企图的穿黄衣者有罪,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与红色一样,宋代的黄色也是贵贱共享。 四、贵重的黄色纸张 古代纸张除了素白色以外,另有各颜色纸,尤以四川笺纸为突出。但唯黄纸具有政治权威,即凡是皇帝和官府的正式诏令文告,都用黄纸。 溯其源头,早在曹魏时已用黄纸作制诏[93]。但宋人以为正式开端于唐朝,“《日历》贞观十年十月,诏始用黄麻纸写诏敕。又曰:上元三年闰三月戊子敕:‘制敕实施既为永式,比用白纸多有虫蠹,自今已后,尚书省颁下诸司及州下县,宜并用黄纸”[94]。所谓黄麻纸,就是用芸香科植物黄蘗汁染制麻纸而成,目的是避免虫蠹,能够耐久保存。先是诏敕,继之其他上級机关的下行文件,如中央政府对所属各机关、州对县的行文,也皆用黄纸。宋代依然因循,朝廷文件多用黄纸。实行三省六部新官制后,宋神宗有诏令规则:“中书省面奉宣旨事,别以黄纸书,中书令、侍郎、舍人宣奉行讫,录送门下省为画黄;受批降若覆请得旨,及入熟状得画事,别以黄纸亦书,宣奉行讫,录送门下省为录黄。”“门下省被受录黄、画黄、录白、画旨,皆留为底,详校无舛,缴奏得画,以黄纸书,侍中、侍郎、给事中省审读讫,录送尚书省实施。”[95]中书省官员面见皇帝得到旨令后,记在黄纸上,送到门下省留底存案,再由其用黄纸书写审读,交尚书省执行。“三省并建政事,自以大事出门下,其次出中书,又其次出尚书,皆以黄牒付外,众以为当然。”[96]中枢机构三省下发的文件都用黄纸,称黄牒。 民众应诏上书,大臣初审后,将质量高的文字摘要抄在黄纸上进呈给皇帝。司马光对宋哲宗言:“陛下近诏天下臣民皆得上封事,言朝政阙失、民间疾苦,仍降出令臣与执政看详。”“其可取者已用黄纸签出,进入讫。伏乞陛下取签出者,更赐详览或留置左右,以备规戒;或降付有司,商议实施。”[97]之所以用黄纸,一是表示对皇帝的尊重,二是醒目。 特殊状况下,黄纸自身好像灵符普通代表皇权。宋徽宗时,朱勔父子打着为皇帝办事的旗帜,大肆搜刮财物,“所贡物色,尽取于民,四散遣人,尽行搜括。士庶之家一花一石,坟墓之上一松一栢,辄用黄纸缄题,以充进贡”[98]。黄纸的权威性、意味性好像虎皮,贴上就被占有。 宣和元年(1119)刑部尚书宇文粹中进对时,指出:“如放欠负一事,自来朝廷黄纸放,监司白纸催。”宋徽宗说:“白纸催,正做得抗敕,待令察觉,编置监司数人便可止绝,令庶民受实惠。”[99]朝廷黄色的正式文件蠲免庶民负欠的赋税,但转运司窘于财政危机,又不敢悍然用黄纸发布文件,便用白纸私自行文敦促交纳,实属听从诏旨。 科举进士及第者的名单用黄纸书写,故名黄甲,“黄甲者,黄纸榜之甲乙丙丁戊五科之次也”[100]。即正奏名五甲进士及第榜,遂成为金榜题名的代称。台州城内有黄甲巷,因天圣年间,“以丞厅小吏王珏发愤读书,同兄琥登科,故名”[101],以留念兄弟二人奋发图强,荣登科第。黄甲又称黄榜,苏轼在一封书信中探听科举事宜云:“不见黄榜,未敢驰贺,想必高捷也。”[102]明清时期则称金榜。 贵重书籍以及佛教经书,通常都用黄纸印写,故而凡印经书前,须先染纸。宋孝宗经常熟有人梦见已故父亲劝诫道:“我被天符为福山岳庙土地,方交承之始,阖府官僚当有私觌,礼不可废。吾东书院黑厨内藏佳纸数千张,可尽付外染黄,印造大梵隐语,敬焚之,毋忽吾戒。”[103]日僧成寻一行准备回国时,在开封要印一批佛经带走,“今染纸间也,十四、五日可出来者”[104]。朝廷藏书当然也用黄纸。嘉祐四年(1059)朝廷设置馆阁编定书籍官,将馆阁藏书“别用黄纸印写正本,以防蠹败(熙宁八年二月四日,编校四馆书毕)”[105],历时十六年更新了全部书籍。元祐年间秘书省又专设校正黄本书籍的官员,“校正黄本始此”[106]。黄本书之精良贵重可知。 经过加工作防蠹处置的黄纸,因成本高而贵重,因耐久而受欢送,因多为朝廷官府运用而崇高权威。政治上应用其颜色,技术上则应用其能够延长运用时间。至少能够说黄纸在书籍文化保存与传播方面,起到了很大作用,而且避免了白纸的刺目,可长时间阅读而不倦。 五、低价的黄色颜料 宋代植物类有机黄色颜料种类众多,性能良好,为黄色纸张、黄色器物的制造提供了方便。试举主要者如下。 黄栀,是茜草科栀子属灌木的果实,“巵,可染黄。其华实皆可观,花白而甚香,五月间极繁茂”,“经霜取之以染,故染字从‘木”,“汉世千亩巵茜,此其人与千户侯等。巵茜千石,亦比千乘之家”。[107]从中提取的栀子黄色素作自然着色剂,着色力强,颜色鲜艳,具有耐光、耐热、耐酸碱性、无异味等特性,可普遍应用于纺织品以及糕点、糖果、飲料等食品的着色上,自古以来就是大范围种植的重要染黄作物,宋代依旧,“栀子生南阳川谷,今南方及西蜀州郡皆有之”,“今皆入染用,于药甚稀”,“南方人竞种以售利”。[108]南方地域普遍商业化种植以盈利。 栾花,栾树是无患子科栾树属落叶乔木,“生汉中川谷,今南方及都下园圃中或有之”,“五月、六月花可收”,“花以染黄色,甚鲜好”。[109]其花可作黄色染料,色泽十分鲜艳。 荩草,一年生细弱草本植物,汁液可作黄色染料,“能够染黄作金色”,“生平泽溪涧之侧,荆襄人煮以染黄色,极鲜好”。[110]是十分优质的黄色染料。 山矾,山矾科山矾属乔木,“江湖南野中,有一种小白花,木高数尺,春开极香,野人谓之郑花”,“野人采郑花叶以染黄,不借矾而成色,故名山矾”。[111]原名郑花,黄庭坚改名山矾,其优势在于可不经媒介直接染黄,省工省料。 黄蘖,又名黄柏,为芸香科植物,“枝可剉以染黄,生山石间”[112]。提取物有抗病原微生物及原虫、抗菌作用,故多用于染纸防蛀,且保存期耐久。 藤黄,藤黄科藤黄属植物,“出鄂、岳等州诸山崖”,“画家及丹灶家并时用之”。[113]画家除了做黄色颜料外,点睛更妙,“要须先圈定目睛,填以藤黄,夹墨于藤黄中,以佳墨浓加一点作瞳子。然需求划一不齐,方成瞳子,又不可块然。此妙法也”[114]。漆黑的眼珠加些藤黄,刚才有神。建筑彩绘也常用之,“或用藤黄汁罩加华文缘道等狭小,或在高远处,即不用三青等及,深色压罩,凡染赤黄,先布粉地,次以朱华合粉压晕,次用藤黄通罩”[115]。程序复杂。 槐花,槐树在北方各地普遍栽培,槐花可直接染黄,不经媒介。宋真宗建造玉清昭应宫时,调集全国各地优质建材,其颜色中就有“广州之藤黄,孟、泽之槐花”[116],意味着孟州、怀州的槐花最适合染黄。 郁金,姜黄属植物,“生蜀地及西成”,“今广南、江西州郡亦有之,然不迭蜀中者佳”,“人将染妇人衣,最鲜明,然不奈日炙,染成衣则微有郁金之气”。[117]所染为鲜亮的黄色,只是不耐日晒,残留有原植物的气息。 黄屑,檀树的一种,“从西南来者,并作屑,染黄用之,树如檀”[118]。运用方式与黄蘖接近,从木屑中提取色素。 黄漆,自然黄漆来自阔叶乔木黄漆树,出漆色黄如金,故又美之曰金漆,产地集中在东南。如两浙台州有黄漆树,“其木似樗,延蔓成林。种法:以根之欲老者为苗,每根折为三四,长数寸许,先布于地。一年而发,则分而植之,其种欲疎不欲密,二年而成,五年而收。收时,每截竹管,锐其首,以刃先斫木寸余,入管。旧传东镇山产之,以色黄,故曰金漆云”[119]。作为中央特产,宋神宗时每年进贡金漆三十斤。[120]北方地域所用的黄漆依赖东南,绍兴初期,金人“于沿海州县,置通货场,以市金漆、皮革、羽毛之可为戎器者,以厚直偿之,所积甚众”[121],高价置办南宋的金漆等物品。宋朝还从高丽进口黄漆,“罗州道出白附子、黄漆,皆土贡也”[122]。高丽的黄漆树散布于南部沿海和岛屿,以济州岛最多。 矿物类无机黄色颜料,主要有雌黄、黄土等。建造玉清昭应宫时调集的全国优质建材中,就有“秦、阶之雌黄”与“信州之黄土”。[123]雌黄是柠檬黄色的单斜晶系矿石,条痕呈鲜黄色,研磨后作为明晰、明亮的黄色颜料用于绘画。更普遍的用处是当作最佳的文字涂改液,如沈括所言:“馆阁新书净本有误书处,以雌黄涂之。尝校改字之法:刮洗则伤纸,纸贴之又易脱,粉涂之则字不没,涂数遍方能漫灭。唯雌黄一漫则灭,仍久而不脱。古人谓之‘铅黄,盖用之有素矣。”[124]王钦臣也指出:“雌黄为墨,校书甚良,飞研极细坚,胶揉为挺,无油甆器中磨,加以少藤黄,尤佳。”[125]其外形及运用与墨相同。另有黄土、黄丹,普通用于建筑涂料及绘制。 黄色颜料特别是染料,除了黄栀以外均为野生,成本低廉,以至能够直接染黄,是黄色服饰、器物在宋代被普遍运用的物质基础。 六、结语 宋代既尚红,又尊黄,黄色与红色一样,都具有私家性与公共性的对立统一,而且黄色的敏理性和普遍性都超越了红色。一方面黄色具有中央的意味性,皇家用来匹配位置身份;另一方面,美丽的颜色是很难垄断的,何况染黄原料普遍而低价,必须与民众共享。宋代黄色用于很多方面,似乎都能起到强调的作用。普通庶民穿黄色服装并不会遭到惩罚,心胸叵测衣着黄色服装者才有罪。黄色纸张,则在书籍文化传播方面起到了很大作用,有利于书籍传播和阅读。由此可知,黄色在社会政治、文化、审美等方面的作用,不可忽视,而且有必要进一步发掘其意义。 注释 ①班固:《白虎通义》,吴人整理,朱维铮审阅,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年,第282页。 ②[18][21][29][31][61][72][75][85]脱脱:《宋史》,中华书局,1977年,第978—981、3033、3579、3511、13638、3530、3517、9708、4810页。 ③[17][26][28][30][37][59][60][63][66][67][74][80][81][95][96][97][105][106]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华书局,2004年,第1283、4210、3161、7241、1287、17789、3、49、8412、2575、2575、3497、119—120、492、7775、7872、8588—8589、4551、10652页。 ④⑦徐松辑:《宋会要辑稿·瑞异》一之一五,刘琳、刁忠民、舒大刚校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2598、2597页。 ⑤脱脱:《宋史》卷七《真宗纪》,中华书局,1977年,第136、138、139页。 ⑥徐松辑:《宋会要辑稿·食货》五一之二,刘琳、刁忠民、舒大刚校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7142页。 ⑧王巩:《甲申杂记》,戴建国、陈雷整理:《全宋笔记》第20册,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98—99页。 ⑨杨仲良:《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四《禮制局》,《宛委别藏》,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第4207、4209页。 ⑩徐松辑:《宋会要辑稿·礼》二四之八六,刘琳、刁忠民、舒大刚校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1187页。 [11]梅尧臣:《梅尧臣集编年校注》卷二九《次韵和原甫阁下午寝晩归见示》,朱东润编年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1107页。 [12]许纶:《涉斋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54册,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470页。 [13]方回:《桐江续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93册,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431页。 [14]刘蒙:《刘氏菊谱·御爱第四》,刘向培整理:《宋元谱录丛编》,上海书店,2017年,第278页。 [15]佚名:《道山清话》,赵维国整理:《全宋笔记》第22册,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70页。 [16]张君房:《云笈七签》卷逐一《黄庭内景》,《道藏》第22册,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65页。 [19]黄朝英:《缃素杂记》,陈金林整理:《全宋笔记》第29册,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71页。 [20]陈抟述、邵雍撰:《河洛真数·易卦释义下经》卷上,柯誉整理,九州出版社,2013年,第259页。 [22]晁说之:《嵩山文集》卷五《秋感》,《四部丛刊续编》,上海书店出版社,1985年,第38页。 [23]周必大:《周必大集校证》卷一七三《思陵录下》,王瑞来校证,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第2687页。 [24]陈骙:《南宋馆阁录》卷二《省舍》,张富祥点校,中华书局,1998年,第12、110页。 [25]李心传编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一,绍兴六年五月癸酉,胡坤点校,中华书局,2013年,第1909页。 [27]邵伯温:《邵氏闻见录》卷三,王根林校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20页。 [32]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六五,靖康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485页。 [33]韩元吉:《南涧甲乙稿》卷二一《朝奉大夫军器监丞魏君墓志铭》,《丛书集成初编》第1984册,中华书局,1985年,第439页。 [34]陈均编:《皇朝编年纲目备要》卷二六,崇宁二年三月,许沛藻、金圆、顾吉辰、孙菊园点校,中华书局,2006年,第671页。 [35]曹勋:《松隐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29册,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338页。 [36]陆游:《避暑漫抄》,《丛书集成新编》第86册,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第668页。 [38]汪藻:《靖康要录笺注》卷一四,靖康元年十二月十三日,王智勇笺注,四川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466页。 [39]杨仲良:《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五《金兵下》,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第4571页。 [40]赵鼎:《忠正德文集》卷七《建炎笔录》,李蹊点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第132页。 [41]晁冲之:《晁具茨诗集》卷一五《再至徐州示诸弟》,《丛书集成初编》第2254册,中华书局,1985年,第66页。 [42]张侃:《张氏拙轩集》卷二《纂风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81册,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392页。 [43]李诫:《营造法式》卷一四《丹粉刷饰屋舍之制(黄土刷饰附)》,中国书店,2006年,第309页。 [44]脱脱:《宋史》卷一五三《舆服志五》,中华书局,1977年,第3575、3579页。 [45]欧阳修:《与王文恭公》,东英寿:《新见九十六篇欧阳修散佚书简辑存稿》第75通,《中华文史论丛》2012年第1期。 [46]黄庭坚:《黄庭坚全集·补遗》卷八《书简帖》,刘琳、李勇先、王蓉贵校点,四川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2275页。 [47]江少虞:《宋朝事实类苑》卷六○《杭人好饰门窗什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789—790页。 [48]庄绰:《鸡肋编》卷中,萧鲁阳点校,中华书局,1983年,第53页。 [49]庄绰:《鸡肋编》卷上,萧鲁阳点校,中华书局,1983年,第11、5页。 [50]沈作宾修,施宿等纂:《嘉泰会稽志》卷一三《漏泽园》,《宋元方志丛刊》,中华书局,1990年,第6959页。 [51]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河南新安县梁庄北宋壁画墓》,《考古与文物》1996年第4期。 [52]范成大:《范石湖集》卷一六《归州竹枝歌二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213页。 [53]洪适:《招安海贼札子三》,洪适、洪遵、洪迈:《鄱阳三洪集》卷四二,凌郁之辑校,江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397页。 [54]许洞:《虎钤经》卷七《旗帜第六十九》,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年,第44页。 [55]赵鼎:《忠正德文集》卷八《丙辰笔录》,李蹊点校,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第141页。 [56]班固:《汉书》卷二一上《律历志》,中华书局,1962年,第950页。 [57]魏征等:《隋书》卷一《文帝纪》,中华书局,1973年,第15页。 [58]刘昫:《旧唐书》卷四五《舆服志》,中华书局,1975年,第1952页。 [62]程俱:《北山小集》卷一〇《和田龙图升之登秋宴口号》,徐裕敏点校,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第180页。 [64]晁说之:《晁氏客语》,黄纯艳整理:《全宋笔记》第22编,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141页。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绍圣四年八月丁酉注:“元丰八年二月初,宣仁后谕惟简曰:‘令汝家制十二三岁儿可着黄背子来。是时神宗疾已危渐,欲备哲宗即位也。”(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华书局,2004年,第11634页) [65]徐自明:《宋宰辅编年录校补》卷一九,王瑞来校补,中华书局,1986年,第1286页。 [68]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九二,靖康二年四月九日,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683页 [69]李心传编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七,绍兴二十九年十二月庚午,胡坤点校,中华书局,2013年,第3638页。 [70]高承:《事物纪原》卷一《御袍》,李果订,金圆、许沛藻点校,中华书局,1989年,第32页。 [71]華雯:《从〈舆服志〉看宋代服饰颜色》,《大众文艺》2018年第20期。 [73]李心传编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八,建炎三年十一月乙巳,胡坤点校,中华书局,2013年,第667页。 [76]度正:《性善堂稿》卷六《条奏便民五事》,《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70册,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92页。 [77]张端义:《贵耳集》卷下,许沛藻校点:《全宋笔记》第81册,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356页。 [78]洪迈:《夷坚志·支己》卷八《胡园荔枝壳》,何卓点校,中华书局,2006年,第319页。 [79]高承:《事物纪原》卷五《斋郎》,李果订,金圆、许沛藻点校,中华书局,1989年,第259页;龚延明:《宋代官制辞典》(增补本),中华书局,2017年,第304页。 [82]叶绍翁:《四朝闻见录》乙集《宁皇二屏》,沈锡麟、冯惠民点校,中华书局,1989年,第64页。 [83]祝穆:《方舆胜览》卷逐一《建宁府·人物》,祝洙增订,施和金点校,中华书局,2003年,第197页。 [84]周应合纂:《景定建康志》卷三九《武卫志》,南京出版社,2009年,第989、990、991页。 [86]范纯仁:《范忠宣集》卷一《梁贶之惠酒分饷张伯常朝议》,《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04册,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552页。 [87]度正:《性善堂稿》卷七《上本路运使论夫钱札子》,《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70册,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200、201页。 [88]洪迈:《夷坚志·支甲》卷三《张鲇鱼》、卷四《黄文化》,何卓点校,中华书局,2006年,第735、744页。 [89]孟元老:《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七《驾登宝津楼诸军呈百戏》,尹永文笺注,中华书局,2006年,第689页。 [90]赵令畤:《侯鲭录》卷三,孔凡礼整理:《全宋笔记》第22册,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275页。 [91]陈昉:《颍川语小》卷下,汤勤福整理:《全宋笔记》第85册,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111页。 [92]江少虞:《宋朝事实类苑》卷六七《机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893页。 [93]陈寿:《三国志·魏书》卷一四《刘放传》,中华书局,1982年,第459页。 [94]宋敏求:《春明退朝录》卷下,郑世刚整理:《全宋笔记》第10册,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275页。 [98]陈东:《少阳集》卷一《登闻检院上钦宗皇帝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36册,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287页。 [99]阙名:《宋史全文》卷一四,宣和元年十二月,汪圣铎点校,中华书局,2016年,第969页。 [100]胡寅:《斐然集》卷一九《送刘伯称教授序》,容肇祖点校,中华书局,1983年,第397页。 [101]陈耆卿:《嘉定赤城志》卷二《坊市·州》,《宋元方志丛刊》,中华书局,1990年,第7297页。 [102]苏轼:《苏轼文集》卷五三《与潘彦明十首》一,孔凡礼点校,中华书局,1986年,第1583页。 [103]洪迈:《夷坚志·支乙》卷二《大梵隐语》,何卓点校,中华书局,2006年,第804页。 [104]成寻:《新校参天台五台山记》卷八,王丽萍校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660页。 [107]罗愿:《尔雅翼》卷四《巵》,石云孙点校,吴孟复、王福庭审订,黄山书社,1991年,第39—40页。 [108]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卷一三《栀子》,陆拯、郑苏、傅睿校注,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年,第864页。 [109]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卷一四《栾华》,陆拯、郑苏、傅睿校注,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年,第970页。 [110]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卷逐一《荩草》,陆拯、郑苏、傅睿校注,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年,第752页。 [111]黄庭坚:《黄庭坚全集·正集》卷逐一《题高节亭边山矾花二首并引》,刘琳、李勇先、王蓉贵校点,四川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288页。 [112]梁克家:《淳熙三山志》卷四二《物产·木》,《宋元方志丛刊》,中华书局,1990年,第8260页。 [113]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卷一二《藤黄》,陆拯、郑苏、傅睿校注,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年,第837页。 [114]赵希鹄:《洞天清录·画家点睛》,尹意点校,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16年,第62页。 [115]李诫:《营造法式》卷一四《五彩遍装》,中国书店,2006年,第300页。 [116][123]李攸:《宋朝事实》卷七《道释》,中华书局,1955年,第108页。 [117]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卷九《郁金》,陆拯、郑苏、傅睿校注,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年,第603页。 [118]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卷一二《黄屑》,陆拯、郑苏、傅睿校注,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年,第844页。 [119]陈耆卿:《嘉定赤城志》卷三六《土贡》,《宋元方志丛刊》,中华书局,1990年,第7558页。 [120]王存:《元丰九域志》卷五《台州》,王文楚、魏嵩山点校,中华书局,1984年,第216页。 [121]李心传编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〇,绍兴四年九月乙丑,胡坤点校,中华书局,2013年,第1513页。 [122]徐兢:《宣和奉使高丽图经》卷二三《土产》,《长白丛书》,朴庆辉标注,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年,第47页。 [124]沈括:《梦溪笔谈》卷一《故事一》,胡静宜整理:《全宋笔记》第13册,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12页。 [125]王欽臣:《王氏谈录·雌黄墨》,夏广兴整理:《全宋笔记》第14册,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162页。 ★聲明:本篇内容采旨在分享,版權歸原作者一切。原文僅代表原作者觀點,並不代表本公號的觀點或立場。如有關於作品內容、版權或其它問題,請於本文發佈後的15日內與本公號聯繫。我們將立刻更正或刪除相關内容。本公號擁有對此聲明的最終解釋權。 推薦閲讀 點擊圖片進入可購買 [在故紙堆里尋些未來的意義 —— 我因何寫作了《古典中國的側面》?] ▲20余名资深记者和主编联名引荐! ↑点击置办作者亲笔签名版 。 更多精彩内容 點擊圖片進入 点在看 ↓,通知我你也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