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忆及她,他总感到虚幻的宁静,宛如画中的仕女,她意味他所失去的一切。”这句词,就是《纯真年代》的题眼。 年老的男主角对着一幅酷肖女主角的画,时间堆叠变换,把悲伤和唯美的基调推向了极致。 巴黎午后的阳光,再也没有翻开的窗,鸽子、旧砖、老式建筑,街角上的静坐,旧事闪回人渐远。修复版《纯真年代》让我们重温了这个“我爱你,但我没法跟你在一同”的典型悲剧。 《纯真年代》 影片的三位主演,当年都处于职业的巅峰时期,表示精深,无不令人叹服—— 丹尼尔·戴-刘易斯素有“演技之神”的佳誉,薇诺娜·赖德因循了纯美可人的形象却并不肤浅,米歇尔·菲弗同时兼具了风情和气场。 《纯真年代》改编自伊迪丝·沃顿写于1920年的同名小说。故事发作在1870年的纽约——一个被讽刺为“纯真”,实则暗流汹涌的年代。 青年律师纽兰德与韦兰家的千金梅订下婚约后,却由于相投的志趣和观念,与从欧洲离婚归来的少妇艾伦深陷爱河。这样的恋情一定不见容于名义礼仪教养、内部残酷算计的上流社会。 几经周折,纽兰德回归怀孕的妻子梅和正统社会的约束中,艾伦回到欧洲,今生永诀。 “相逢亦是分手之始”,这样的故事太过常见。不夸大地说,从古希腊戏剧开端,百分之八十的恋情故事都是这个路数。 但《纯真年代》依旧足够吸收人,人性和体制的碰撞,道德与愿望的抵触,三角感情线的套路,文学性的言语以及庞大精巧的视听——马丁·斯科塞斯以集大成的方式,演示了恋情悲剧的究极形态。 一个压制的年代和环境,简直就是一出恋情悲剧最好的培育皿。没有什么比“他人即天堂,时期即囹圄,男女主角是一对被优待的羔羊”愈加戏剧化愈加刺激了。 《纯真年代》中19世纪末的纽约,正是一个压制到匪夷所思的环境。上流社会的移民附庸风雅地跟随欧洲那套社会习气,又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一共就那么几个世家大族,金字塔的尖端“滑得难以立足”(原著语),人们在忐忑不安中当心探求着。 “环绕在我脑际的是礼貌之下的残忍。”小说出版70年后,马丁·斯科塞斯对它着了迷,在将其搬上银幕的过程中,他的镜头无时无刻不在努力表示这种“残忍”—— 一直有些个衣冠楚楚却无所事事的男人,每天特地盯着他人分歧理的行为;更有些宅在家的贵妇(如男主角的母亲和姐姐),特地以听圈子里的八卦为乐。这个社交圈的人们如一堵无声的人墙,默默地在各种高尚场所中,用眼光杀死了分歧规矩的一切。 纽兰德这个新青年打心底抵御那些繁文缛节,多次在餐桌上温和地爆发关于这个“纯真年代”的不满,他的未婚妻梅却是几近圆满的淑女模范。 纽兰德必定不会真正喜欢一个惨白的人偶。他爱上了从欧洲归来、行事自由不羁、思想前卫(在那些人看来简直“败坏极了”)的艾伦——她的另一重身份,是正在办离婚手续的奥兰斯卡伯爵夫人。 艾伦遭到上流社会无量的排斥和锤炼,却坚持着冷静沉稳,与梅这种公认的“女神”又是截然不同。 书中有一段纽兰德对梅和婚姻的见地,说的是:“梅的阅历、她的判别自由——早已被精心锻炼得不具备了。他预见地打了个冷颤,发现自己的婚姻变得跟周围大部分人完整相同:一种由一方的愚蠢与另一方的虚伪捏合在一同的,物质利益与社会利益的乏味联盟。” 一言以蔽之,对两者偏好的孰轻孰重,溢于言表。 不同的压制下,人会依据自己的特质中止不同的反弹。但相似《邦妮和克莱德》那种男女相见后就端着枪抢银行的反社会奇葩,究竟是少数。 大部分超越常规的相爱,最终不外是被镇压被掐熄,默默地磨损成一出遗憾而已。 《纯真年代》大量运用日式作风的禁欲装饰,也是要完成对这压制世界的结构。 男主角一枚一枚地解下女主角手套的纽扣,亲吻她的脉搏,又或吻她后脖子,全片都是这种禁欲式的叙事镜头。 还有更多远远的注视,却不上前,一切只能不了了之。最终由于这种激烈的抑止,留下了一幅幅徜徉不去的经典画面。 时下绝大部分的电影都会抽出三分之一乃至更多时间来说说感情的事儿,这并不新颖。当然,感情线仅仅是若干叙事线中的一条而已,奔着大制造去的片子,绝对不会只讲恋情。 《纯真年代》也是如此。马丁·斯科塞斯和大部分男导演一样,看似拍女人,最后要说的还是男人;恋情的背地,表示的是社会关系大背景。 纽兰德的压力与其说来自于身边的两个女性,不如说来自于自己的天性、价值观与社会规则的斗争。他能够瞬间心情失控,却不会真的放弃自己的社会身份和家族利益,去追逐一份所谓的恋情,恋情更多发作在他的幻想范畴。 小说原著中细致描画了这些家族在纽约的来源和权力划分,以及他们所奉行的日常规律——无聊、沉闷却严苛。这恰恰也是马丁·斯科塞斯最敏感的部分。 在《出租汽车司机》和《纽约黑帮》中,他曾经显现了自己极擅长的方向——时期悲剧、阶级悲剧和性格悲剧,以及它们“三位一体”的糅合。 而且,作为一个具有影响力的创作者,他也深深知道一个世纪后的观众、媒体,以及社会习尚想看见什么。 《纯真年代》完整是在向观众展示一种久违了的上流生活。 影片以克里斯汀·尼尔森在纽约音乐院演出歌剧《浮士德》收场,男女主角相见,中间又在一场华莱剧院的《肖兰》中隐秘表白。更不要提交叉在剧中的无数舞会、聚餐、田园聚会。 摄影机如一双贪婪的眼睛,游走于种种名贵的绘画、雕塑、装饰、家具、服装和珍异古玩中,真正关注的却是承载着这些财富和品味的社会规则。这才是真正承托起这场恋情的“题外巨制”,也是资本和创作者不遗余力打造出来的“恋情神话”。 《纯真年代》的片尾写着“献给马丁·斯科塞斯的父亲查尔斯”,老人在影片行将完成时逝世。影片原定在1992年秋天上映,但斯科塞斯又中止了一次精剪,于是推迟一年上映。 拖延是值得的,《纯真年代》最值得引以为傲的部分,就是它精巧、庞大、一丝不苟的制造。 如梦似幻的视遵历来都是恋情片的生命线。 罗列一下奥斯卡的最佳摄影和最佳艺术指导奖,就会发现绝大多数都被恋情电影拿走(最佳摄影如《泰坦尼克号》《英国病人》《走出非洲》《苔丝》等,最佳艺术指导如《红磨坊》《看得见景色的房间》《西区故事》《桃色公寓》《乱世佳人》等)。 倒不是说一个奖项多么重要,只不外它反映出一个问题,一部优秀的恋情片是多么仰仗每个镜头、每个段落的艺术效果,反之亦然。 镜头和画面常常彰显一切,这是一个残酷的规则。 在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正反打和特写,起到的是化学制剂的作用。分镜做得行云流水,与音乐严丝合缝,再加上一个好的近距离贴面镜,一定能让人感到摄影机透过眼镜直射灵魂深处。 众所周知,马丁·斯科塞斯是一个电影言语方面的行家。 马教员加起来六集的《意大利电影之旅》和《美国电影之旅》,是属于迷影者的影史指南,其一五一十之水平,令大部分导演难以望其项背。而其本世纪的几部大作如《飞行家》《无间风云》和《禁闭岛》,剪辑和分镜都臻于反常的工整。 这些特质散播在《纯真年代》每一场戏的角落,配合着一系列古典文学、绘画、歌剧的作风,精雕细琢,相当圆满。 斯科塞斯关于演员的选择也十分精准。三位主角在当年都属于一线,也都是他的第一人选。 是以,固然全片对白简单,没有激烈的动作抵触,连眼神交汇都没有普通恋情片那样多,却能引发一种归属于时期、扎根于内心的共鸣。 更多《纯真年代》精巧图文报道,请看2021年第7期《环球银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