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迪斯强调，对人类行动和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的研讨，不能仅限于经济学，而必须经过跨学科的镜头来展开，因而要探求统一各门行为科学的途径
文 | 贾拥民 编辑 | 臧博 赫伯特·金迪斯（Herbert Gintis）被誉为行为科学巨匠，却一直未能赢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垂青。素有“诺奖风向标”之称的科睿唯安（Clarivate Analytics）“引文桂冠奖”（即原“汤森路透引文桂冠奖”），2022年共有3组（共8位）经济学家获奖，其中一组就是赫伯特·金迪斯和塞缪尔·鲍尔斯（Samuel Bowles）。此前，金迪斯就已不只一次被列为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抢手人选。 早期阅历 金迪斯于1940年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费城，他的父亲在当地运营家具批发生意。金迪斯的童年是在费城和离费城不远的巴拉辛维德渡过的。 从1958年至1961年，金迪斯仅花三年时间就从宾夕法尼亚大学取得了数学学士学位。固然他后来成了著名经济学家，但是在本科期间，他没有上过一门经济学课程，对这门学科一无所知。本科毕业后，金迪斯被哈佛大学研讨生院录取，他最初的目的依旧是取得数学博士学位。不外，在取得了数学硕士学位后，金迪斯对数学这门学科感到失望，由于它与自己时期发作的事情简直完整绝缘。他决议先保存学籍休息一段时间，并从一个朋友那里接手运营了一家位于哈佛广场旁边的凉鞋店。 但是不久之后，金迪斯就做出了重返校园的决议，但是他不想继续研讨纯数学了，于是向他的朋友查克利文斯坦征求意见。利文斯坦问金迪斯是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金迪斯那时固然曾经读过一些关于马克思主义的论著，但并不完整了解。固然如此，他还是回答说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这个回答改动了他的未来。利文斯坦倡议金迪斯学习经济学，理由是“经济决议一切”。于是金迪斯从数学转到了经济学。在研讨生阶段快终了时，金迪斯遇到了塞缪尔鲍尔斯，就此开端了贯串了他们两人整个职业生活的协作。鲍尔斯是经济学科班出身，他本科在耶鲁大学、博士在哈佛大学，专攻经济学。鲍尔斯在大学期间就曾经去过苏联，还参与过奥天时维也纳共产主义青年节活动。他从1965年起在哈佛大学担任助理教授、副教授。 1969年，金迪斯以论文《异化与权益：走向激进的福利经济学》（Alienation and power: towards a radical welfare economics）完成博士学位，被聘为哈佛大学教育研讨生院的助理教授，之后又被聘为哈佛大学经济系的助理教授和副教授。 1968年，金迪斯、鲍尔斯、迈克尔·赖希、理查德·爱德华兹、斯蒂芬·雷斯尼克和帕特里夏·奎克等哈佛大学研讨生和年青教员组织了一个研讨激进政治经济学的团体，定期举行研讨会，将劳动异化、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和帝国主义等问题归入经济学研讨，并且在他们讲授的一门课程“资本主义经济：抵触与权益”中将他们的想法付诸实施。这几个人还都是激进政治经济学家联盟的开创成员。1972年，金迪斯在《经济学季刊》上发表了《对福利经济学与个人展开的一种激进剖析》，这篇论文成了“激进政治经济学的宣言”。 在哈佛大学期间，金迪斯和鲍尔斯不时十分积极地参与各种社会运动，包含民权运动和反战运动；他们还应马丁路德金的约请，撰文支持1968年“穷人运动”。 在当时，哈佛大学经济学系的教员名单就是一本名人录，其中最有名的是约翰·肯尼思·加尔布雷思。此外还有瓦西里·列昂惕夫和西蒙·库兹涅茨，以及稍后加盟的肯尼斯·阿罗，这些人都取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鲍尔斯的导师亚历山大·格申克龙，以及阿尔伯特·赫希曼等，也都是享誉全球的人物。但是时人也察看到，当时哈佛大学经济学系正在走向团结，名义上表示为具有终身教职的教员与其他教员（主要是年青教员和短期聘任的教员）之间存在的明显的“等级差距”，实践上则与认识形态立场的差别有关。 固然加尔布雷思当面夸奖金迪斯：“我的左派事业终于后继有人了！”固然赫希曼等人也试图提供辅佐，但是哈佛大学经济学系最终还是拒绝续聘金迪斯和鲍尔斯等人。1974年，金迪斯与鲍尔斯、斯蒂芬·雷斯尼克、理查德·沃尔夫和理查德·爱德华兹5位激进经济学家一同被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打包聘用”，结果使这所大学一跃成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重镇。 终生叛变 可能正是由于金迪斯是从其他学科转到经济学的，他从一开端就看到了主流经济学的问题。金迪斯指出，主流经济学存在两个庞大缺陷，一是假定偏好是外生给定的，二是假定国度保障合同的执行没有成本。在早期，他从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动身，以为主流经济学无法解释以下三类严重社会现象：（1）错误等和歧视；（2）普遍存在异化，以及过于物质主义化的价值观；（3）经济权益的盛行。而一切这些，恰恰都是激进政治经济学的重要主题。 1976年，金迪斯和鲍尔斯出版了他们的里程碑式著作《资本主义美国的学校教育》，确立了他们作为激进经济学家代表人物的位置。金迪斯这时期的论文和著作，一反当时主流经济学的议题，关注贫穷、错误等、正义以及社会主义的未来等问题，取得了十分大的反响，他自己也被马克·布劳格在《世界重要经济学家辞典》中认定为1700年到1986年间最重要的经济学家之一。 但是仅仅十年后，金迪斯和鲍尔斯在他们于1986年协作推出的第二本有庞大影响的著作《民主与资本主义》中，在论述了他们的“后自由主义民主”观念的同时，对正统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止了批判，并且正式背离了劳动价值论。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金迪斯从此回归主流经济学正统。在一项十分著名的研讨中，金迪斯和鲍尔斯组织了一批经济学家、人类学家和社会学家，在全球各地15个小范围社会中中止了一系列实验。结果表明，来自各个社会的实验被试都愿意协作并关注公平，而且还会奖励协作者并惩罚背离者。这些都偏离了主流经济学基于自利假定的预测。但是，金迪斯同时指出，在权衡了各个社会的市场发育水平和消费协作水平之后，发现那些经常与更大的周围群体中止市场交流的社会具有更明显的公平动机，所以以为市场经济会使人变得贪婪、自私、不道德的观念是完整错误的。很显然，这又偏离了正统马克思主义的结论。 金迪斯于2003年从马萨诸塞大学阿姆赫斯特分校荣休，后来又担任过中欧大学经济系和锡耶纳大学客座教授，并从2001年起担任圣达菲研讨所外聘教授，开端了对激进政治经济学和主流经济学的整合，进而扩展到行为科学和演化社会理论等范畴。金迪斯是圣达菲研讨所中经济学项目继布莱恩·阿瑟之后的又一个中心和首领，他在圣达菲研讨所倡导的经济学，在经济学界被称为“行为和演化范式经济学”。 从“行为和演化范式经济学”到“统一的社会科学” 金迪斯曾经说过，从他的博士论文开端，他研讨关注的中心不时没有改动过，那就是要找到一个恰当的人类行为模型，解释人类的决策和社会互动。 从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荣休之后，金迪斯的科学研讨很快进入了“第二春”。在这个时期，他和鲍尔斯在保存马克思主义关于权益和抵触的理论的前提下，接受了措施论个人主义，吸收了新古典经济学中供求原理和价钱机制，同时经过演化博弈论，将社会生物学和进化论引进了对人类行为的解释，构建出综合性的人类决策模型，在此基础上解释了更普遍的经济现象，包含制度的演化，从而超越了经济学的传统界线——不只关注人类的经济活动和经济制度，而且关注人类的社会价值观的塑造，同时还将人类的决策的环境和文化背景归入进来。这就是“行为和演化范式经济学”。 科睿唯安“引文桂冠奖”的颁奖辞指出，金迪斯和鲍尔斯“提供的证据和模型拓宽了我们对经济行为的了解，不只包含自利，还包含互惠、利他和其他方式的社会协作。”这一点在他们的《协作的物种——人类的互惠性及其演化》一书有十分集中的表示。该书经过引述大量来自种群遗传学、考古学和人类学的模型和证据表明，我们人类的利他主义和道德动机是有遗传基础的，自利偏好以及各种“社会偏好”都可能来自“基因—文化”的共生演化。因而，理想世界中的经济行动者，不只仅是“经济人”，同时也是“利他人、对等人和互惠人”。 金迪斯说，中心问题不是自私的人为什么会大方行事，而是基因—文化共生演化如何产生了这样一个物种——许多人会做出牺牲来维护道德规范、辅佐完整陌生的人。因而了解行为的进化基础关于解释为什么人们会以某种方式行事至关重要。在这里不难看出生物学家爱德华·威尔逊对金迪斯的深化影响。“社会生物学”的基本观念是，由于行为在一定水平上是遗传的，它们像身体特征一样，也遭到自然选择的影响，更具有顺应性的行为方式会被选择和传播。文化的某些方面和特定基因之间的相互作用，会使得某些特征比其他特征更具顺应性，从而招致这些特征在进化过程中在物种内部传播开来。金迪斯和鲍尔斯以为，在人类进化史上，协作是生存的关键，由于在与其他群体竞争的背景下，协作的群体常常会胜出。 金迪斯强调，对人类行动和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的研讨，不能仅限于经济学，而必须经过跨学科的镜头来展开，因而要探求统一各门行为科学的途径。他在纲要性的《统一行为科学的五个准绳》一文中指出，行为科学包含经济学、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和政治学，以及触及动物和人类行为的生物学，它们应用关于人类行为的经济学、生物学、社会学和心理学模型来预测和剖析决策和社会互动。这四类不同的模型各有各的缺陷，但是它们有共同的准绳，能够在修正后构建出行为科学的统一框架。例如，经济学中的博弈论无法解释三个或更多人之间的社会互动中的社会协作，由于每个人的细致决策和行动并不总能为其他人所知悉，在这种状况下，能够分离社会学中的社会规范理论。 引入后者能确保行为者之间的协作，由于社会规范请求他们完成分配给他们的角色。由此，统一的社会科学能够提供对人类决策的更强大解释。这些主张，在他的《理性的边疆：博弈论与各门社会科学的统一》一书中都有全面深化的论述。 在他最后一本专著《个体性与纠缠：社会生活的道德与物质基础》中，金迪斯将基因—文化共生演化理论与理性行为者模型、博弈论和复杂性理论分离起来，为解释人类行为和社会制度构建了一个强大、统一的跨学科剖析框架，从而展示了“统一的社会科学”的绚烂前景。 金迪斯与中国也颇有渊源。他的著作大部分都曾经译成了中文。2005年10月，他曾经来中国，参与了由浙江大学跨学科社会科学研讨中心主办的“演化社会科学国际研讨会”。 （作者为均衡研讨所学术顾问、浙江大学跨学科中心特约研讨员） 责编 | 肖振宇 本文为《财经》杂志原创文章，未经受权不得转载或树立镜像。如需转载，请添加微信：caijing199804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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