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 | 劳伦斯笔下的撒丁岛 灯下漫谈 劳伦斯漠视文化的轨迹,在撒丁岛荒芜的海滩上,他想找到文化初始化的阶段——那个衣不蔽体、灵性自由的状态。 原文 :《劳伦斯笔下的撒丁岛》 作者 |常熟理工学院 仇钧 图片 |网络 英国作家戴维·加纳特(David Garnett)说,劳伦斯连头发的颜色和胡须的长法都十足的工人阶级。劳伦斯终身短暂,30多岁分开家乡,尔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流浪,从英国到意大利,再到美国、墨西哥、法国等国度。劳伦斯以为,除了人脑产生的认识,还有一种认识,它直接来源于血液,这种认识不应遭到理性认识的压制。他四处游走的生活方式及顽固的性格都使他愈加确信这种“血魂认识”(blood-soul)的存在。似乎,他天生不能耐久地属于某个中央,也不能接受所谓的“理性”认识。在他的传世小说《儿子与情人》的结尾处,保罗说,我将不再属于任何中央,也不再属于任何人。果真,一语成谶。 去撒丁岛吧 1920年,劳伦斯还了债务,稍有余钱,携夫人跨海峡,途经德国,探望妻子的家人,后往南,至意大利,一路杏花村,在西西里岛陶尔米纳(Taomina)小镇寓居了半年之久。不知如何突发灵感,他萌发继续旅游的想法:往南是非洲,往北是撒丁岛,那就去撒丁岛吧!1921年2月4日,天色未明,劳伦斯夫妻动身了。6天的旅游中,搭轮船,乘火车,挤邮车,横穿撒丁岛。尔后,他用6个星期完成了《海与撒丁岛》(Sea and Sardinia)一书。固然这称不上劳伦斯的佳作,但英国作家理查德·奥尔丁顿(Richard Aldington)把这部游记和小说《儿子与情人》引荐给初次接触劳伦斯的读者。 从西西里岛到撒丁岛,船费583里拉(意大利货币),行程需求32个小时。劳伦斯陶醉在地中海的夜色中。船上的旅人杂七杂八,他们向劳伦斯埋怨,煤炭的价钱昂贵,使得船只能低速飞行,以节约开支。又说,意大利也是打败国,可是依然没有煤炭,而英国有煤炭,世界上只需英国和美国的货币值钱,你们来这里,简直能够乱花钱。劳伦斯以为这些肤浅的意大利人只会重复报纸上的新闻,拾人牙慧,完整是一群懵懂蛋。劳伦斯直言不讳,一脸的工人阶级的真诚和直率。他给罗素的书翰里,也曾这样怒喜洋洋,全然不给这位剑桥大学者半点尊重。罗素在其随笔《罗素回想录》(Portraits from Memory and Other Essays)中,援用劳伦斯写给他的部分书翰,他受不了劳伦斯满口傲气和好为人师的样子。两人认识一年后,由于意见不和,遂不复相见。罗素以为,劳伦斯所言“血液认识、血液灵魂”,皆是些猖獗的呓语。 耐久以来,他关注人的内在、人的气质、人的灵魂,还有两性之间的对立。《海与撒丁岛》最有意义的中央,就在于劳伦斯的想象,他把眼光投向远古、未来、欧洲和美洲。固然,有时分,他的观念显得有些出格,有点匪夷所思,但这恰恰是劳伦斯文学中最具魅力之处。 20世纪初的英国,一战终了后,工人运动兴起,社会上昌盛一股社会主义思潮。劳伦斯对政治并不感兴味,他以为撒丁岛过于古老,致使此处不会接纳社会主义思想。关于撒丁岛的风光地貌,劳伦斯则以为不像意大利,没有高架水渠,没有城堡,没有古迹,只需荒芜的山丘与无垠的海滩。努奥罗(Nuoro)小镇,山路坎坷,回旋而上,司机似乎神灵附体,人车合一,汽车忽上忽下,迅雷不迭掩耳,须臾之间,现象万千。他慨叹意大利的古老竟也体往常这坎坷的山路上,似乎它早已置之不理。 有时撒丁岛的旅游像一幅人物画,画中各色人等,行走坐卧,吃喝拉撒,关于索尔戈诺(Sorgono)的旅馆的描写,劳伦斯落笔尽现彼时心情与难得的诙谐:老板的衣服龌龊极了,黑漆漆的地板上尽是油腻,空荡荡的房间里一把孤零零的椅子,简直好像大理石般的墓穴,满墙是蚊子留下的斑斑血迹,窗户外的牛儿吃草,猪儿打盹,臭味熏天,令人作呕。这里真成了劳伦斯的“无依之地”。或许,这正是他所需求感受的存在。夜晚,一群人围在火边烤小山羊,室内黝黑,由于工具粗陋,烤火的小青年不停调试烤肉与火焰的距离。这个部分足足写了好几页,似乎,读者一下子穿入那个远古、幽暗、深邃的洞穴之中,静静地等候黎明的到来。劳伦斯以为烤火是人类自远古保存下来的仪式,火光带来光明,点燃希望,但也明晰地照亮人的天性。 衣着黑白条纹的男人,头顶篮子的妇人,驮着货物的矮腿瘦驴,带着面具的青年,让劳伦斯诧异的不只仅是他们的装束和习俗,而是这些“奇装异服”背地的时间,亘古的时间——撒丁岛既不属于欧洲,又不归于非洲,有点马耳他的意味,似乎它没有故事,没有传奇,被遗弃在时间和历史之外。在岛上,他坦言波提切利和卡尔帕乔的绘画曾经令人生厌。劳伦斯漠视文化的轨迹,在撒丁岛荒芜的海滩上,他想找到文化初始化的阶段——那个衣不蔽体、灵性自由的状态。 伍尔夫毫不承认劳伦斯的天赋 在劳伦斯逝世之后,西方文坛再次兴起一股崇拜劳伦斯的热潮,固然还有一些批判他的声音。伍尔夫坦言,在他逝世之前,不曾好好阅读他的作品,觉得他写的意大利游记言语华美,支离破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了探求劳伦斯文学造诣的“真伪”,于是她翻看了《儿子与情人》。这一读,让狂妄的伍尔夫也不得不叹为观止,想着,这位出身于诺丁汉矿工家庭的孩子,居然能写出一部杰作来,其言语洋洋洒洒,具有魔力,似乎牵着读者的眼睛,片刻不停,继续、继续往下读。 伍尔夫毫不承认劳伦斯的天赋,并以为他已然是西方文学殿堂中的参天大树了。她从社会阶级的角度剖析了劳伦斯创作中的潜认识。是啊,他天生不具有优厚的条件,没有很好的家学教养,没有用过像样的餐具,也不能像维多利亚时期的拉斯金那样,每逢夏日,便随着父亲南下意大利,天使一样徜徉在艺术的苑囿中饱受甘霖。无法,他也不是普鲁斯特,不曾闻过马德莱娜饼干的芬芳,也不曾在山楂树林中冥想。说白了,他缺乏那些出身于中产阶级的文学家们身上所具有那份矫情,其实那并非什么必不可少的质量。劳伦斯不需求借古喻今。用他的话说:不要为文学而文学。 回程的船上,几头老黄牛垂头沮丧,被拴在甲板上,原本那种野性和不可降服的力气消逝得无影无踪,而今身上可怕的依从与被动像沉入海里的海绵,毫无希望,毫无生机。劳伦斯以为,人与其他动物并无二致,天生也有着惰性与依从。什么是人的天性? 在这部游记里,劳伦斯自问:我的天性是什么?他在随笔《惠特曼》中写道:我必须自我解放,唯有自我解放,灵魂方可自由。我的灵魂通知自己:我必须自我解放。 总而言之,这是一部诚实、热情、开放、批判的游记。此书降生100年后,世界风云变幻,但是,人性有没有改动?人与人之间的成见有没有减少?种族间的隔阂、距离有没有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与传媒展开而缩减呢?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840期第8版,未经允许遏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念,不代表本报立场。 拓展阅读 随笔 | 歌德的月光 随笔 | 莱辛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