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 乐文 / 邓 中 四十年前的家乡我总是忘不了。我高中毕业了,依照逻辑回到了拼生命供我上学盼我出去做事的父母身边。向队长报到后,因为父亲,我被安排喂牛。喂牛是肥缺,队长说,找女人也是硬条件。找女人是第一考虑。我们一个不足百人的村子,老少光棍就二十多条;西邻老拐一家六口,老娘之外全是。国民党的一个官员说,社会治安不好,要么是男的太多,要么是女的太多。他说错了。我们那时好得很,村里村外白天黑夜都和羲皇时候一般太平。一年之中,十里外的公社还会露天公演一次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偶尔演一场罗马尼亚,午饭一过,我们就跑去占地方,直等到后半夜,说是临近两个公社放完后,才轮上我们。我们很激动,黑暗里有人喊一声放映员万岁。人一下子死寂下来。我看看放映机前的公社干部,他头一磕一磕地睡着。旁边人说,社长没听见?放映员说,首长讲话。干部先说,你睡着了还能听人喊啊?然后右手举起来向前一推,说,开始。居然没有一国际二国内三边疆四本地,没有帝国主义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黑暗里又是一声万岁。这个晚上,有人第三次喊了万岁,是银幕上的两个青年男女手牵手正面向我们走来,女的齐膝短裙。万岁声里,老拐一下蹿起来,跃过前边的人头,到女子裙下,仰脸看;再左右偏头看一阵,说,算是稀罕,沮丧地回来坐下;跟着人紧张或者高兴。很快,银幕上大大的“完”字一推出,满耳都是柴油发电机咚咚声了。电灯亮了,银幕前后的观众都站起来,很多男人的头上都骑着个孩子,说,不走,看看还有没。走出电灯,天已经麻麻亮。我们没人说话。下午来看电影,队长说,请假,中,不请假的加两分。“分分社员的命根”,今早的两分不能耽误了。十里土路,我们一口气跑回去,队长正敲铃上早工。真高兴。
作者简介: 邓中,高中教师。市作家协会会员,小说、散文常见诸报端。
原文地址:https://www.wanhu888.com/article-26478-1.htmlhttps://www.toutiao.com/a644982192111512807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