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文中,我用细致事实证明了,笑笑生就是山东峄县人,已属无疑。那么,他究 竟又是峄县的哪一个人呢?我以为,笑笑生就是明代峄县的大文学家 贾三近。 据《峄县志》和〈贾三近墓志铭〉记载,贾三近的远祖贾德真,为避战乱,由山东 博平县南徙峄县兰城店寓居。 再传至贾铭,以贡为河南叶县丞。贾铭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就是贾三近的曾祖父贾访,以成化丁酉(1477)乡贡为建昌府推官。 当时,曾有一宦官跑到建昌大张威势,众官员个个摧眉折腰,独贾访「强有执持」,不去奉承逢迎。 因而,在建昌府就传播一首赞扬他的民谣:「知府是堆泥,同知是块土。若无贾推官,坏了建昌府。」 这件事对贾三近性格的构成,发作过庞大的影响。贾访也有三个儿子,最大的就是贾三近的祖父贾宗鲁,以贡为河南南阳府教授。 贾宗鲁有子二,长子就是贾三近的父亲贾梦龙。贾梦龙年轻时随贾宗鲁在南阳读书。因而,贾三近是在南阳降生的。 贾宗鲁在南阳病逝后,贾梦龙便携妇将雏回到了故乡山东峄县。自此,贾三近直到1568 年三十四岁中了进士,才分开峄县进京做官。 《峄县志》 在这之前,他的父亲贾梦龙以贡为河北内丘训导。 1571 年,贾三近第一次请告家居,出京抵达内丘,贾梦龙也当即辞职,父子一同返回故乡,正好路过《金瓶梅》中所写的临清、清河。 贾三近的叔父贾梦鲤,曾任砀山训导。贾三近的弟弟贾三恕,曾做定府教授。贾三近自己有三个儿子:贾梧、贾樾和贾梴。 关于贾三近其人,《明史》卷二百二十七,列传第一百一十五,有〈贾三近传〉。 此外,焦竑的《国朝献征录》,曹溶的《明人小传》,过廷训的《本朝分省人物考》, 朱彝尊的《明诗综》,陈田的《明诗纪事》等,也都有关于贾三近 生平传略的记载。 愈加牢靠的数据,是山东省枣庄市文物管理站在1980 年从峄县公开挖掘出来的,由明代着名文学家、礼部尚书于慎行撰写的〈贾三近墓志铭〉。 让我把这些数据综合起来,对贾三近的生平作一个简单的引见。 贾三近(1534-1592),字德修,号石葵,生于嘉靖十三年正月十三日,山东峄县人。 嘉靖三十七年(1558),二十四岁,举山东乡试省魁,文声大起。 隆庆二年(1568),三 十四岁,赴京会试中进士。以博学宏词选翰林庶吉士,「馆师殷赵二相公,亟称公韫藉器识,目为豪俊」。 1570 年,授吏科给事中。就职后,连续两次向隆庆帝上疏。先是请求派遣精明干练 大臣,巡查各地官吏的不法行为,后是倡议肃清官场中考究论资排辈 而忽视不学无术的弊病。均获准。在第一道疏中,贾三近写道: 今庙堂之令不信于郡县,郡县之令不信于小民。蠲租矣而催科愈急,赈济矣而追逋自如,恤刑矣而冤死相望。 正额之输,上供之需,边疆之费,虽欲损毫厘不可得。形格势制,莫可如何。且监司考课,多取振作集事之人,而轻宽平和易之士。 守令虽贤,赡养之心渐移于苛察,抚字之念日夺于征输,民安得不困? 这段话,极为深化而坦率地剖析了明朝统治的解体之势,中央官吏的苛夺之心,劳动人民的困顿之由。贾三近的剖析是切中关键的。 1571 年,再迁左给事中。不久,贵阳土司安氏因内部矛盾而举兵仇杀,隆庆帝钦差 贾三近前往查处。后因安氏事情平定,中道罢遣。 其时,合理宰相高拱擅政,「诸言官多所附离」,而贾三近「不能从也」。于是,便借此机遇上疏辞官,请告家居。 《明诗综》 两年后,万历帝继位,遣使者家拜贾三近为户科都给事中。这时,高拱曾经罢官, 张居正操揽大权,言官们愈加趋炎附势。独贾三近作为谏院之长,节高不 屈,叹曰:「安有天子耳目臣,而趋走相门如白事吏?吾不忍为!」而且,「数有建白,……侃侃指画,相君无以难也」。 贾三近固然不愿对张居正卑躬屈节,张居正也拿他毫无措施。 贾三近在谏垣期间,岂但「所议吏治民生皆匡济大约」,而且不畏权贵,仗义执言, 干了一系列的大事。《明史》记载: 1. 「万历元年,平江伯陈王谟以太后家姻,夤缘得镇湖广。三近劾其垢秽,乃不 遗。」 2. 「给事中雒遵、御史景嵩、韩必显劾谭纶被谪,三近率同列救之。诏增供用库 黄蜡两万五千,三近等又谏。皆不从。」 3. 「时方行海运,多覆舟,以三近言罢其役。」 4. 「肃王缙,隆庆间用贿以辅国将军袭封,至是又请复庄田。三近再疏争,遂 弗予。」 5. 「初,有令征赋以八分为率,不迭者议罚。三近请地凋敝者减一分,诏从之。」 6. 「中官温泰,请尽输关税、盐课于内库。三近言课税本饷边,今屯田半芜,开中法坏,塞下所资惟此,苟归内帑,必误边计。议乃寝。」 对贾三近的这些行为,当时群臣的公论是:「多与政府相左」,而且是「皆人所不 敢言」。 1574 年,贾三近擢太常少卿。这年秋天,万历皇帝「初祀南郊」,贾三近「以礼官 侍祠」,上赐「白金绯币」,再迁大理左右少卿。不久,江西巡抚缺 员,众官公推贾三近出任。 由于张居正一伙,在皇帝面前对其明褒暗贬,言道:「贾廷尉如泰山乔岳,不为私用。」因而未能获准。 直至1580 年,方被任命为南京光禄寺卿。贾三近由于认清了张居正对自己的两面派态度,便上疏第二次辞官,回峄县过了五年。 张居正死后,廷臣又分歧请求为贾三近复官,于是在1584 年再起为光禄寺卿,继而 转拜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等府。同年,万历皇帝举行秋祀山 陵大典,命贾三近提兵维护。 事后,贾三近回到保定,「延见吏民」,「宣布科条」,「以次兴革」,使「二千石长吏咸受约束,毋敢惰弛。」 1585 年,因贾三近「备御有状」,万历帝又再一次「赐白金文币劳焉」。 1586 年,山西、河北大饥,「民多死徙」。 贾三近「日夜忧劳,累疏请赈」。因词 旨痛切,「上心为动,亟命司农条复蠲赈,如中丞(三近)请。」 贾三近接到诏书,便晓喻贫民,「各安田里,以待丰,毋得漂流客土,为人蹂践」。 「一切停罢徭租,大发仓庾,量口赈贷。设厂千余区,赋吏煮粥,日食男妇二十二万余口」。 「是岁也,晋代关河方数千里,同时大祲,惟西辅之民,赖公全活,常常以室屋为位,每食必祝」。 「台谏言公救荒有效,宜久填畿南,抚巡庶民」。但因贾三近三年任满,1587 年便转拜大理寺卿,并准备以钦差大臣身分北上阅边。就在这时,忽接父 母染病的家书,于是具疏请告。贾三近又第三次回到了山东峄县。 《明 史》影印本 归家后,父母的病当即康复。从此,贾三近就专心赡养父母,「日进醴酏珍异,多 置园亭花竹,征乐佐酒,以娱侍其意。或御太公安车,游名山水间,诗歌 相和,……自顾天伦之乐,不知有人世事矣!」 1592 年,宁夏副总兵哱拜据城叛变。朝廷用兵,廷臣争言贾三近堪负重担,万历皇 帝派使臣至峄县,家拜贾三近为兵部右侍郎。而贾三近因背疽突发, 未能成行。 于万历二十年(1592)七月二十九日逝世于故乡,享年五十九岁。 贾三近死后,赐金茔葬在峄县东南五里处,即今枣庄市峄城区杨庄。 陵园原来范围 较大,有龙碑二,石羊二,石虎二,石狮二,石桌二,墓碑一,香炉一。 1956 年,山东省人民委员会,把贾三近墓列为第一批省级文物维护单位。十年浩劫中,被夷为平地。 但我们今天依旧能够在峄县周围的高山峭壁和幽谷碑碣中,寻到历四百年而不灭的贾三 近石刻手泽。好比,在峄城区棠阴镇贾家泉,就保存下来一篇摩崖 题刻。 中间是「石屋山泉」四个遒劲的尺方大字,两边配以「雨余雪浪喷千尺,旱后春流济万家」的联语,后署「万历二十年春三月石屋主人贾三近题」。 这是贾三近在逝世之前四个月留下的镌文。 以上是贾三近家世生平的大致状况。从中,我们能够找到十条理由,初步推断贾三 近就是《金瓶梅》的作者。 1 . 我在前面曾经证明,《金瓶梅》的作者肯定是峄县人。 贾三近契合这一最重要的 条件。贾家从远祖贾德真开端至贾三近,在峄县定居已整整六代,所以各种史书皆言贾三近是峄县人,那是绝对牢靠的。 2 . 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中说:「闻此(《金瓶梅》)为嘉靖间大名士手笔。」 嘉 靖历时四十五年,贾三近在其间生活了三十二年,而且在后八年中是「文声大起」的山东省第一名举人。因而,他是完整有资历被称为「嘉靖间大名士」的。 3 . 吴晗先生以为,《金瓶梅》成书于隆庆二年至万历三十四年之间。 徐朔方先生根 据袁中郎给董其昌的信,对吴说加以补证,把成书时间的下限向上提了十年,以为是万历二十四年。 我以为,照常理来看,《金瓶梅》写成之后不一定被立刻传抄,在传抄过程中董其昌也不一定是第一人,再加抄一部百回大书亦殊非易事,因之,这下限 还能够再向上提几年。 也即是说,把《金瓶梅》的成书期限,定在隆庆二年至万历二十年间比较适合。贾三近恰是隆庆二年中进土,并于万历二十年逝世。这正处在贾三近三十 四岁至五十九岁的当口。 事实上,也只需这样年龄的人,才干写出《金瓶梅》这样的书来。 4. 朱星先生以为,《金瓶梅》的作者「不单是大名士,还是大官僚,所以能写出许 多官场大局面,如蔡太师做寿,西门庆朝见皇帝,六黄太尉到西门庆 家接见大小官员,西门庆接待蔡状元、宋巡按等的一套礼节、随从、陈设等等,非大官僚不能有此阅历、见识和阅历。」这个见解完整正确。 贾三近,是皇帝近臣,官至兵部右侍郎,为正三品,他的「阅历、见识和阅历」,无疑是足够写一部《金瓶梅》的。而在当时的峄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人有如此阅历。 5. 沈德符又说,《金瓶梅》是「指斥时势」之作。而贾三近身为谏官,简直是以「指斥时势」为业。 有人说,《金瓶梅》一书是影射严嵩的,这固然不能阐明全书的实质意义,但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不外,那影射的对象,我倒以为不是严嵩,而是高拱和张居正。 《明史》编者对他们二人的评价是:「高拱才略自许,赌气凌人」,张居正「威柄之操,几于震主,卒致祸发身后。」 〈贾三近墓志铭〉又明白记载。贾三近与高拱和张居正都有极为尖利的矛盾。 贾三近前两次请告家居,正是这种矛盾激化的结果。景王曾手书「怀贤忠贞」四字,赐与高拱。 高拱擅权时,贾三近坚决退隐,并把「忠贞」二字倒过来,给自己定了个「贞忠居士」的名号,以示讥刺和对立。 张居合理国之时,曾经「录子锦衣千户为指挥佥事」,而《金瓶梅》中的西门庆,由于成了蔡太师的义子,也被选拔为理刑副千户,这不是偶尔的巧合。 《新刻金瓶梅词话》 6. 《金瓶梅》中运用了大量的峄县方言、北京方言和华北方言。吴晗先生还说,作 者异常熟习北京的风土人情,很多描叙都是以北京做背景的。 贾三近活了五十九年,其间在北京和华北生活了十五年,其他的时间都是在峄县渡过的。因而,他必定是既能运用上述三种方言,又能对北京的风土人情 「异常熟习」。 愈加有趣的是,在后人续修的《峄县志》中,还特别为贾三近做出了「言不雅驯」的四字评价。 7 . 在《金瓶梅》中,我们能够读到几篇文字水平极高的奏章。这阐明笑笑生是精于此道的大手笔。 而贾三近岂但自己写过许多奏章,最后合成一集,名为《东掖奏草》刊行于世。而且,还编印过一部《皇明两朝疏钞》。 依据我们曾经读到的贾三近的部分奏折来看,他对明代上层官场的腐朽,中央官吏的贪酷,岂但认识极为深化,而且和《金瓶梅》用细致形象所描画出的 明代社会是完整分歧的。《明史》编者,特别赞誉他说: 「贾三近陈时政,……深中积弊。」 8. 在《金瓶梅》一整部书中,只需两个正面官僚形象,一是第十七回「宇给事劾倒杨提督」里的宇文虚中,二是第四十八回「曾御史参劾提刑官」里的曾 孝序。 而贾三近既做过吏科给事中和户科都给事中,又做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更值得我们留意的是,在贾三近编的《滑耀传》中,也正好收录了一篇〈石虚中 传〉。 两相参照,我们有理由以为,宇文虚中劾曾孝序就是贾三近的自我形象。 还有,《金瓶梅》第四十八回曾御史驳斥蔡京条陈的,关于更盐钞法等七件事的情节,又和贾三近驳中官温泰请尽输关税、盐课于内库的事情,十分相 似。这就更值得我们深长思之了。 9. 冯沅君先生以为,《金瓶梅》一书保存了大量的戏曲史料,证明笑笑生十分熟习元明戏曲。第一回,张妈妈对张大户说:「我叫媒人替你买两个使女, 早晚习学弹唱,服侍你便了。」 第二十四回,西门庆「叫李瓶儿兄弟乐工李铭来家教演习学弹唱。」 这就是所谓「家乐」,留作大小筵宴,节日应景和迎宾酬友,弹唱助兴用的。 贾三近有没有这方面的生活积聚呢?有的。 〈贾三近墓志铭〉中记载,1586 年贾三近请告家居之后,向父母「日进醴酏珍异,多置园亭花竹,征乐佐酒,以娱侍其意。」 10. 吴晗先生之所以以为王世贞不是《金瓶梅》的作者,除去山东方言这条重要理由之外,还指出他「身总繁剧」,因而无暇集中肉体来完成这部一百回 的大书。 但贾三近却不同,从他入京做官到他死去,前后三次共十年的时间在家中闲居,物质生活和时间条件,都有充沛的保障,让他写出《金瓶梅》来。 以上,是我们说贾三近是《金瓶梅》作者的十点理由。但是,单有这些是缺乏以取 信于人的。 由于,依据上面引述的这些正史中的资料,贾三近给我们的印象是地道的政 治家。那么,他是不是个文学家呢?特别是,他会不会写像《金瓶梅》这种被人目为「淫 书」的小说呢?这就需求再作进一步的证明。 我们能够毫不含糊地说,贾三近是一个文学家,他具备写作《金瓶梅》所应有的文 学素养。 《贾三近简介》 于慎行在〈贾三近墓志铭〉中是这样描画他的形象的: 公为人白皙细长,鹤姿鹄立,器字轩豁,风神隽朗,魁然伟丈夫也。持己当官, 端方霍落无所阿曲,而温厚坦夷不为峭岸深机以自崖异。其谈说世故,上下 古今, 口若悬河,风生四座,即一笑一谑,皆有指趣,令人思慕。自为诸生,淹贯群籍, 博综众艺。作为诗歌,清新疏宕,咳吐立成。同游诸君,皆服其神敏,自谓不如 也。 这段话有力地阐明了,贾三近岂但是个英勇果断、棱角鲜明的政治家,而且是个风 流倜傥、学富才高的文学家。 第二,于慎行在其《谷城山馆诗集》中,有怀寄贾三近的诗共十首。 这些诗在赞誉 贾三近的政绩以及他们之间深沉友谊的同时,又进一步高度评价了贾三近的文学成就。 与君追逐竞高踪,翩翩矫若双飞龙。 春风共载承明笔,晓月同趋长乐钟。 嗟君风度何磊落,夙昔大名满东海。 千言倚马疾如飞,赋成四座腾光彩。 (〈夜郎歌送贾谏议德修奉使黔中临问属夷酋长〉) 几日哀音发峄州,伤心千绪泪双流。 那知渭水熊飞地,正是辽城鹤化秋。 幕府勋名留赵魏,词垣文赋拟枚邹。 不幸一片长安月,犹照当年旧酒楼。 (〈哭德修司马二首〉其一) 「与君追逐竞高踪」和「犹照当年旧酒楼」两句,能够使我们想象出贾三近在北京的 生活状况,并进而联想到《金瓶梅》何以能把天子脚下的官场和市 井,写得那么真切和生动。 「千言倚马疾如飞」和「词垣文赋拟枚邹」两句,既通知了我们贾三近特出的文学秉赋,又让我们知道了在于慎行的心目中,贾三近的文学创作是步了枚 乘和邹阳的后尘。 不久之后,《金瓶梅》在社会上被人传抄,袁中郎在〈与董思白(其昌)书〉中说:「《金瓶梅》从何得来?伏枕略观,云霞满纸,胜于枚生〈七发〉多 矣。」 事情真实是巧得很,袁中郎一读到《金瓶梅》,马上就和于慎行一样,想到了枚乘和他的〈七发〉。 这岂止是智者所见略同,简直就是不期然地反证了贾三近作为《金瓶梅》作者的资历。 《谷城山馆文集》 第三,贾三近的文学家的头衔,不是我们往常硬加给他的。在明代文坛上,他原本 就有肯定不移的位置。 在《峄县志》,以及朱彝尊的《明诗综》和陈田的《明诗纪事》中,都收录了贾三近的诗作,并附有生平传略。于此,我抄录几首,以资证明。 《峄县志艺文》: 青檀山 秋风古木前朝寺,僧屋如巢自由栖。 黄叶拍天丹灶冷,青檀绕殿碧云齐。 幽人四处鸟鸣谷,樵子归时鹿饮溪。 尽日烟霞看缺乏,买田结舍此山西。 《明诗综》卷五十一: 冬日登岳 游日高寒处,群山拥岱宗。 登封迷汉草,徙倚有秦松。 万壑烟岚合,诸天紫翠重。 肩舆明月下,上界已闻钟。 《明诗纪事》庚签卷九: 明妃村 荆门草色几经春,十里江花尚锦茵。 试问峨眉山上月,当年曾照汉宫人? 重游青檀寺 水落前溪碧树秋,西岩兰若几经游。 危巢野鹤何年去?旧识山僧今白头。 由此,我们能够看出,贾三近的诗歌,确是清新疏宕,出手特殊。而〈冬日登岳〉 一首,又让我们想到了《金瓶梅》中对泰山的描写,作者非有亲身的感受 是不能为的。 第四,据《峄县志》〈贾三近墓志铭〉《千顷堂书目》《四库全书总目》等的记载, 贾三近刊行于世的著作有: 《峄县志》《先庚生传》《宁鸠子》《东掖奏草》《东掖漫稿》《皇明两朝琉钞》《西辅封事》《煮粥法》《救荒檄》《滑耀编》等。 一个有如此众多著作的人,我们称他为文学家,想来是不应有什么疑义了吧? 《明诗纪事》(民国版) 经过以上论述,贾三近作为一个文学家是能够肯定下来了。往常,进一步要问,他 写过小说没有?于慎行在〈贾三近墓志铭〉中说: 公数为予言,尝着《左掖漫录》(即《东掖漫稿》),多风闻时势,盖稗官之流, 未及见也。 这段话关于我们证明贾三近是《金瓶梅》的作者,具有很大的启表示义。 1. 〈墓志铭〉是记叙一个人终身主要事迹的文章,于慎行特地在这里把关于《左掖漫录》的事提出来,正阐明了它是贾三近生平中的一件非同小可的大 事。 2. 「公数为予言」,也就是贾三近曾不止一次通知于慎行,他写了一部《左掖漫录》。这表示了贾三近对这部著作高度注重和极端称心的心情。 3. 「盖稗官之流」,一句话明白肯定了《左掖漫录》就是一部小说。 4. 「多风闻时势」,又与沈德符所说的《金瓶梅》是「指斥时势」之作,完整契合。 5. 「左掖」者,东掖门也。而《金瓶梅》的主人公恰恰是西门庆,这种对称也不是一种偶尔的巧合。 6. 「公数为予言」,而结果却「未及见也」。 贾三近是于慎行最要好的朋友,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将这部书交给于慎行看。缘由何在呢?答案有两个,一是《左掖漫录》中描写色情的东西太多。 二是以蔡京影射了高拱和张居正。事实上,在明代那个社会里,也只需像《金瓶梅》这样的书,其作者才会连最要好的朋友,也要对他失密。 或者是,于慎行曾经读过了这本书,为顾及贾三近的名誉,才坦率的指出,《左掖漫录》「盖稗官之流」,是小说,内容则是「多风闻时势」。 于慎行就是这样,既点出,又坦白,表示出了他的不舍和不便。 我推测,《左掖漫录》是《金瓶梅》的最原始的初稿,「漫录」二字,意味着它当 时还是不相衔接的社会生活见闻的实录。 直到后来,遭到《水浒传》的启示,才加工改造,集中到西门庆一个人身上,并重新定名为《金瓶梅传》。但在贾三近自己编的《峄县志》中,既无《左 掖漫录》,也无《金瓶梅》,却呈现了部《箧笥藏稿》。 我以为,《箧笥藏稿》就是《金瓶梅》。 此外,我们在贾三近自己所编的《峄县志》中,还找到了几段极有意义的文字。 在 卷十九〈职官〉部分,贾三近写道: 而诙诡佞谀巧滑委琐者,乃不惮捐廉耻以求登进。于是,以廉察之虚名售结纳之私计,假干办之小能而行速化之谬巧,吏治之不古亦此。 假如我们把这几句话,用来形容官场上的西门庆,那真是再恰当也不外了。接下去, 更有这样的记载: 嘉靖间……宁羌贾应璧援例监生也性暴戾贪婪民妇常往来署中有秽声 ……,。,,,。 每岁潜出橐中金遗心腹贾人杨某,市马他处,鬻邑中得厚价。他人马虽騄駬麒骥不用也。 每入京,辄饰名马数乘遗权贵,坐是倚籍,益横肆无忌。居四年,托伪檄升蜀重庆幕。 读了这段话,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关于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贾三近特地把他 写进县志中去,应该说是有他的深化企图的。 第二,凡是读过《金瓶梅》的人,大约能从这个记载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个贾应璧似乎就是西门庆的模特儿之一。因而,我们说这就是《金瓶梅》的 原始素材。 像这样的数据,在《峄县志》中还有一些,这里就不逐一阐明了。 《金瓶梅新证》 以上,我们岂但证明了贾三近是个文学家,而且更细致地指出他还写过小说。 同时, 又初步肯定了《金瓶梅》的最早初稿,并找到了《金瓶梅》的一些原始素材。 据《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二集部记载,贾三近编了一部《滑耀传》。 《总目》的 编者,对这部书是这样评价的: 是书皆采录寓言,如送穷、乞巧、责龟、册虎之类,悉为收载。其曰滑耀者,取 《庄子》「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语也。前有宁鸠子序,宁鸠子即三近之 寓名。 各篇之后,间附评语。其送穷文篇末,谓穷鬼本出有穷氏,尝从孔子游陈、蔡间, 既而归鲁,舍于颜回、原宪家云云。以圣贤供笔墨之游戏,亦佻薄甚 矣! 这段话通知我们,《滑耀传》是一部寓言集。它的命名,源于《庄子齐物论》中 的一句话:「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翻成文言文就是:「眩惑世人而 乱大道的邪说,圣人一定要设法除去。」 贾三近取其前而舍其后,突出表明了他的离经叛道的思想观念。 不只如此,他还「以圣贤供笔墨之游戏,亦佻薄甚矣」! 一个连圣贤也敢拿来随意开玩笑的人,那么,他对封建社会制度,是抱承认的态度,那是无疑的了。 应该说,这是明季社会荒淫无耻的黑暗氛围,和统治阶级腐朽龌龊的万千罪恶,对 贾三近肉体冲击的必定结果。 所以,这种对封建正统观念的承认,实质上是对当时那个特定的社会理想的大胆承认。 其实,也只需这样的人,才可能以文学为武器,肆无忌惮和毫不隐晦地对他所处的社会,作无情而大胆的揭露和裸露。 《总目》的编者用「佻薄」二字形容贾三近,这是由于对贾三近胸中积郁的深广的忧愤,基本缺乏了解而作的错误评价。 有了这些认识,我们再说贾三近是《金瓶梅》的作者,那就觉得合情合理了。 有人说,「贾三近在他同代和后世以及故乡的士大夫眼中,一直是一位忠孝全爱、 行直端宜的贤者」。 (因而,他和《金瓶梅》「联络不到一同」1983 年 5 月30 日《文汇报》) 这种说法似是而非。晚明士风的颓败,在当时的各种典籍中都有记载。 「假如对此一无 所知,人们要对那个时期的某些文学现象、社会现象作出评价,将发现自己阻隔在一道(徐朔方语)。 如贾三近这样的家庭,就不是如某些人所想象的那样,半透明的薄膜之外」人人一脸道学,天天满口仁义。 贾三近的父亲贾梦龙在〈戏赠歌儿号锦吾〉中写道:「锦绣丛中一翠翘,吾曾许似董娇娆。可堪日唱合欢调,人世聚会着处抛。」 《四库全书总目》内页 在〈满江红〉中又写道: 牛女恨,汪汪泪。鱼雁锦重重寄。向铜雀巷里,一尊偷聚。月夜躲藏司马约,风 声扯住红拂妓。被东人撩掠试蒲鞭,郎惊去! 由此能够看出,不论贾家「经术修明」也好,「为鲁巨匠」也好,都障碍不了他们 另一面生活的存在。 假如我们把《续峄县志》《四库全书总目》和贾梦龙的诗词连起来看,贾三近的肉体情质就呈现出了新的特征。他岂但「言不雅驯」,「佻薄甚矣」,而 且也会入「锦绣丛」,听「合欢调」,以至「向铜雀巷里,一尊偷聚」。所以,贾三近和《金瓶梅》是能够联络到一同的。 在《滑耀传》的正文之前,还有贾三近写的序文,题为〈滑耀传序〉。文中叙说了 一个虚拟的人物─姓游,名文,字寓言,号滑耀子─的阅历和思想。 我以为,这个游文,就是贾三近的自我写照。为了阐明问题,现节录如下: 游文,字寓言,号滑耀子。……及长果慕滑介叔(庄子虚拟的人物)之为人,好为 微词隐语,指事类情,令人眩心骇耳。 众遂以滑稽目之。……生英伟特达似漆园老吏,谐谑跌宕似金门岁星,洸洋剧说似齐国赘婿,至窅然空然,芒乎芴乎,人不可知其为何如人也。……独与 天地肉体往来,而不渺视于万物,盖有味乎其言也。 知北游于玄水之上,寓言往逢之,相与居无故崖,罄所蕴语焉,落落数千言。 参廖諔诡,瑰玮连犿,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傥然立于四虚之地。……蒙有猜焉, 且大道无象,何为强名?恢诡谲怪,何物何灵? 六合之外,圣人莫 称。荒唐恣纵,人曰不经。 客何为者,突梯其胸。言谐而隐,时出机锋。摇荡转徙,以虚为宗。 旋若鸟羽,还若飘风。役心玄墨,托兴管城:妄以文戏,雕琢众形。汝辞诬善, 我心犹蓬。……褚小者不能够怀大,绠短者不能够汲深。子之谓也,大道广 漠,因形以生。 冯闳游衍,始于混冥。发中款启,黄帝听莹。事肆而隐,理晦而明。 荡荡默默,至道之精。虚缘葆真,上哲所庸。山可出口,尾可生丁。巨极海若, 细入蠛蠓。百物万象,恢焉牢笼。勿谓猛浪妙道之行。 颉滑有实,弟靡不穷。……直词正说,邈焉莫听。微言托喻,或达物情。……古有至人,弘大而辟,深闳而肆,称名小,取类大,属书离辞,借物托事, 足以讽事感人……万历商横执徐岁月应无射 兰陵散客贞忠居士宁鸠子题 这篇序文,固然是贾三近针对《滑耀传》的内容而写的,但也为我们证明他是《金 瓶梅》的作者,提供了一系列的重要证据。 1 . 贾三近依据《庄子》中的〈寓言〉〈天下〉等篇,演化出这篇〈滑耀传序〉。 这 和笑笑生依据《水浒》第二十三至至二十六回,演化出《金瓶梅》,其手法一模一样。 2 . 〈滑耀传序〉实质上就是贾三近的自画像。亦即是说,众「以滑稽目之」的滑耀子,就是贾三近自己。而滑耀子又是笑笑生的同义语,所以,笑笑生也就是贾三近。 再加他在篇末又自署兰陵散客,这样两相分离,我们就得出了一个完好的结论:兰陵笑笑生就是贾三近的笔名。 3. 万历丁巳本〈金瓶梅词话序〉中有这样一句话:「吾友笑笑生为此,爰罄素日所蕴者,着斯传,凡一百回。 」而〈滑耀传序〉中,也偏偏有一句措词完整相同的话:「罄所蕴语焉,落落数千言。」这也不是偶尔的巧合。 4 . 贾三近在〈滑耀传序〉中细致描画了自己不同凡响的肉体情质: 荒唐恣纵,人曰不经,言谐而隐,时出机锋,英伟特达,谐谑跌宕,洸洋剧说,挥绰辨捷,弘大而辟,深闳而肆,独与天地肉体往来,而不渺视于万 物……。 一方面,这和于慎行在〈贾三近墓志铭〉中对他的描画是分歧的。另一方面,世界上也只需这样的奇人,才可能写出《金瓶梅》那样的奇书。 5. 贾三近在〈滑耀传序〉中又概述了自己的创作措施: 假于异物,托于同体,作天地万物之撰;摇荡转徙,以虚为宗;役心玄墨,托兴管城;事肆而隐,理晦而明;称名小,取类大,属书离辞…… 这些话和现代关于批判理想主义的创作理论,简直是分歧的。贾三近假如没有写过《金瓶梅》,仅止是当官理政或吟风弄月,他基本无需去思索这些问 题,也不可能总结出如此深化的创作理论。而《金瓶梅》也正是这种创作理论的合理的产物。 6. 贾三近在〈滑耀传序〉中还讲明了自己的创作目的: 妄以文戏,雕琢众形;汝辞诬善,我心犹蓬;微言托喻,或达物情,借物托事,是以讽事感人……。 这些说法,正是对〈词话序〉里「窃谓兰陵笑笑生作《金瓶梅传》,寄意于时俗,盖有谓也」,所作的细致注脚。 《金瓶梅》描写了上自皇帝、宦官、太师、各级官吏,下至帮闲篾片、泼皮无赖、男奴女婢、娼妓优伶,致使门官、僧侣、尼姑、道士、媒婆等形形色色人物的肉体状态。这不正是「雕琢众形」吗? 试问,在明代还有哪一部个人创作的书,能够担得起这四字的评语?又有哪一部书,作者原意是为了托喻达情,讽事感人,指事类情,令人眩心骇耳,却 被人误解为「诬善」之作? 除《金瓶梅》外,很难再找到第二部了。 万历本 7. 序文最后注明是写于「万历商横执徐岁」,商横是庚的别称,执徐是辰的别称, 也即是万历庚辰年(1580)。 此时,合理后人估量的《金瓶梅》成书时期的中间。所以, 我以为,贾三近写作《金瓶梅》,既不想让当世人知道这部书是自己写的,又想让后世人终 有一天能够查出他就是这部书的作者,于是他就在自己的其他著作中埋下了许多密码。而〈滑耀传序〉正是他的重要潜伏点之一。 今天,我们掘开这个潜伏点,自然能够得到许多资料,证明贾三近就是《金瓶梅》的作者。 在前一部分,我们曾经指出兰陵笑笑生就是贾三近的笔名。那么,他为什么要给自 己起这样一个笔名呢? 1581 年,贾三近以南京光禄卿请告家居。中央官吏和乡人分歧央求,请他编一部《峄 县志》。《志》成之后,他以「外史氏」的名号写了一篇序文,曰: 乃于耕钓之余,穷郊原,访耆旧,披古今书籍,凡残篇断碣,片言只字,有关于 鄫氶兰陵故实者,靡不收罗备录,越一寒暑,粗有梗概。……勒成一邑全 书,使天下后世晓然,知峄为鄫氶兰陵之旧疆。……嗟乎,山川疆蜮古今一尔,世代有推迁,而鄫氶兰陵之地犹昔也。 在这短短的几句话中,贾三近三次提到兰陵,而且特别强调要「使天下后世晓然, 知峄为鄫氶兰陵之旧疆」,唯恐后世人把兰陵误认成其他中央,其用心亦 不可谓不苦了。 下面,让我们再看《峄县志乡贤编》里的另一段历数峄县先贤的话: 至于乘风云建伟绩者,代不乏人,历历可考。经术如匡乐安、孟太傅,谏争如毋 君房、王仲子,忠直如萧丞相、缪中书,恬退如疏太傅,王司直,忠勇如李 仆射、周司马,其他瑰伟卓绝之士,映照简册者无论矣。…… 班固谓:「汉兴以来,鲁东海多至卿相。」而刘向亦曰:「兰陵多学。」信夫! 由前而观,矫矫诸公,即在海内,地不相及,犹为世歆艳,愿为执鞭,况生同乡邑乎? 假如说前一段话还仅仅是阐明性的文字,那感情还是荫蔽的,而在这后一段中,他 的酷爱故乡之情,就沛沛然泄乎笔端了。 有了这种感情作基础,他自然会把「兰陵」二字嵌入自己的笔名。 在「兰陵散客」中是如此,在「兰陵笑笑生」中也是如此。「兰陵」二字的由来曾经说清。那么,「笑笑」又该如何了解呢? 首先,让我们看看在贾三近的父亲贾梦龙六十大寿时,于慎行写的一篇祝寿文中的 一段话: (贾三近)退而私余(于慎行)曰:「嘻,吾日侍上(皇帝)左右,而大人(贾梦龙) 严然在千里之郊,顾安得一谒见?」 余曰:「君宁之见,不用膝下。」俄,翁以入贺来(北京)居旬月去。谏议君(贾三近)得朝夕谒见矣,而又私余曰:「嘻,大人今岁六十也,其诞五月 十一日,顾安得一称觞乎?」 余曰:「君宁之寿,不用觞。」 于慎行在这段话中,十分形象地描画了贾三近素日说话时的习气,那就是每当启齿 说话,总要先笑一声:「嘻!」 从上面能够看到,贾三近说了两句话,就用了两个「嘻」字。这样的人,是很容易被同僚们戏称为「笑笑生」的。 我置信,终有一天定然会在贾三近的其他著作或他的朋友们的文集里找到这三个字的。 第二,贾三近临逝世之前四个月,在峄县贾家泉的山崖上,留下一篇摩崖石刻,中 间是「石屋山泉」四个大字,后署「石屋主人贾三近题」。 初看起来,无甚意义。可是,当我们进一步查阅另外的古代典籍的时分,发现了一个近似的名号:「石室先生」。这是北宋著名画家文同的别号之一,而 文同的另一个别号则是:「笑笑先生」。 因而,我判别贾家泉摩崖石刻上的「石屋主人」四个字,正是贾三近向后人暗示自己就是「笑笑生」。如此一来,贾三近逝世前的这一举措,就是大有深 意的了。 第三,西汉时,兰陵曾出过一个著名人物,名叫孟喜喜(史称孟喜),字长卿,是今 文易学「孟氏学」的开创者。 著作虽已失传,但清代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黄奭《汉学堂丛书》、孙堂《汉魏二十一家易着》均有辑录。 关于这位孟太傅,贾三近说:「即在海内,地不相及,犹为世歆艳,愿为执鞭,况生同乡邑乎?」基于这种追慕之情,由喜喜,而笑笑,而欣欣,便是极为自然的事情了。 此外,贾三近的父亲贾梦龙,名柱山,字应干,终身写了大量诗词文章。有《昨梦 存泮东诗集》,和《永怡堂词稿》刊行于世。 《贾氏族谱》内页 据《贾氏族谱》记载,这永怡堂正是贾家书楼的称号。贾三近父子就是在这里读书和写作的。怡者,悦也。这就是「笑笑」的又一层含义。 「一月前,石篑见过,剧谭五日。……另,袁宏道在〈与董思白(其昌)书〉中写道: 《金瓶梅》从何得来?伏枕略观,云霞满纸,胜于枚生〈七发〉多 矣!」 信中的石篑,即陶望龄,万历己丑(1589)进士,官至国子祭酒。 从袁宏道的信中可知,陶望龄(石篑)也和《金瓶梅》有莫大的关系。陶望龄有一首赞誉贾三近和于慎行的诗,题为〈鲁两生〉,诗曰: 吾爱鲁两生,面折叔孙子。 洒然挥之去,身隐名不记。 是时风云起,岂不厚膴仕。 大道吾所闻,曲学有深心。/p> 从此去世人,聊以保厥美。 陶望龄在这首诗中,主要是针对贾三近和《金瓶梅》而言的。叔孙子是叔孙通,曾 为刘邦制礼,鲁南人,可说是贾三近的同乡。 「洒然挥之去,身隐名不记」,是说贾三 近辞官退隐,写了《金瓶梅》,却不用自己的真姓名。 《金瓶梅》是「曲学有深心」, 它表示的是「大 道」。 这证明,陶望龄早已知道《金瓶梅》的作者,就是贾三近。 再说「生」。 于慎行在〈贾三近墓志铭〉中说: 世所称心知莫逆,欢如兄弟,若吾与贾公,岂有两耶?生同州域,而同进同肄词 馆,趣操志行无弗同者。归而同隐,公处南境,我处北境,号为鲁两生也。 这里所说的南境,是指贾三近的故乡峄县,北境是指于慎行的故乡东阿。 这段话不 但叙说了于慎行和三近的密切关系,而且通知我们,在隆万之际,于贾二人是高级官僚 文人集团中,大名鼎鼎的山东「两生」。 在《东阿县志》中,我们找到贾三近的一篇文章。这是于慎行请贾三近为他父亲的 诗集〈于氏家藏诗略〉写的序文。 文中说道: 隆庆戊辰,余与翁季子太史君并对公交车,既讲业中秘,复同馆舍,号鲁两生。鲁 两生朝夕相得,甚欢也。 自是往来长安邸中且十年,习于氏履历甚具。 鲁两生的存在,又得到了一个证明。 于慎行的《谷城山馆诗集》中,还有两次提到了「鲁两生」: 一是〈山中述怀寄石 葵贾丈〉: 「秋山明月夜来声,鲁国相看自两生。 」 二是〈哭贾德修司马〉二首: 「蒋 家旧日册三经,鲁国当年并两生。 」 在这「鲁两生」之中,我们曾经知道于慎行号「无 垢生」,因而,贾三近也肯定有一个别号叫「某某生」。 至于能否就是笑笑生,前面所 说的「滑耀子」「石屋主人」「孟喜喜」「永怡堂」,曾经显显露音讯,再加上他说话时 总是「嘻嘻」,因而我们说那 「某某」就是「笑笑」,并不是妄断。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贾三近已有宁鸠子、兰陵散客、贞忠居士等笔名,为什么还要 起一个「兰陵笑笑生」的笔名呢? 首先,贾三近是个很爱用笔名的人,其数量之多颇为 少见。 我曾经查到的,除上述三个之外,还有能表明他小说家身分的笔名: 兰庄子、历 劫翁、 石屋主人、大史氏、外史氏、野史氏等十数个。 其中的规律,举凡文学作品,几 乎是写一篇换一个笔名。 更主要的缘由是,假如他不在《金瓶梅》里换一个新名,那不 立刻就会裸露自己的身分吗? 而这,作为封建时期的一个大官僚,无论客观与客观,都 是不允许的。 往常,我们已把「兰陵笑笑生」这个笔名说清。因而,贾三近作为《金瓶梅》的作 者,也就没有多少疑问了。 总结以上,本文从家世生平、文学涵养、肉体情质、笔名以及与《金瓶梅》相呼应 的各种数据,全面证明了《金瓶梅》的作者就是贾三近。 《张远芬研讨精选集》封面 文章作者单位:徐州教育学院 本文获受权发表,原文收录于《张远芬<金瓶梅>研讨精选集》,2015,台湾学生书局有限公司出版。转发请注明出处。 |